2018年的7月,外婆仙逝的两个月后,我休了两天宝贵的年假,连着周末一共四天,为自己安排了一个远行的计划——独自去黄山的行程。
为什么去黄山?不知道。一个周游世界几圈的大学教授推荐我去宏村,本来只想去宏村这种古村落找个好睡的地方,睡他个地老天荒,静心断网,与世隔绝。可能是黄山刚好离宏村不远,而我也喜欢爬山。
时间仓促,从想法出现到出门,不过三天,没跟家人提起,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寥寥几人。没有做太多的规划,只想让一切停下来,不去想当下痛苦的生活和未来无边的黑暗。没有想过回来,也没想过不回来,正如一个登山者严冬冬所言:“登山者的宿命就是留在山上。”显然我不是一个专业的登山者,也没有打算留在山上。
我对死亡,并不是特别恐惧。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生或死,聚或散。不怕死并不是因为我活够了或者活得很满足,相反的,我只是越来越相信宿命论,对生活也渐觉无趣。但我也不会主动寻死,我还没活够,只会一直在生活里抗争,直到死神轻拍我肩膀的时候,不悲不喜。
在高铁上,我一直想着海子的一首诗:
《远方》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遥远的青稞地
除了遥远 一无所有
更远的地方 更加孤独
远方啊 除了遥远 一无所有
这时 石头
飞到我身边
石头 长出血
石头 长出七姐妹
那时我站在荒芜的草原上
那时我在远方
那时我贫穷而自由
这些不能触摸的 姐妹
这些不能触摸的 血
这些不能触摸的 远方的幸福
远方的幸福 是多少痛苦
后来我把这首诗写在了客栈前台的留言本上,用我那幼稚的笔画。
那是我第一次远行,第一次一个人远行,第一次看日出,第一次住青旅,跟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谈天说地。除非必要,哪怕聊得再投缘,彼此间也不会主动加微信,因为没多久大家就会相忘于江湖。我喜欢这种关系,可近可远,可有可无,但可期可盼。也许是因为心里总觉得“陌生人都是善良的”。
我以前不喜欢远行,觉得心里有的景象,无须再费工夫去现实找印证。事实证明我错了,想象中再丰富的景象,在现实中没遇上,就记得不牢,就会忘。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印象深刻,才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的壮丽让人觉得自己在世界上是多么渺小的存在,自己的生命也不过是电光石火。那次我破天荒地拍了很多照片,比我之前5年拍的量还多(一年加起来不到10张)。阅尽黄山奇景、宏村秀美之后,心中不免有些波澜,但这世上最能触动人心的,往往不是景物,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我坐在客栈的吧台,放空自己,享受着奢侈的发呆。我在那里听着各地的口音,学了几句各地的方言。客栈里的人不相信我是广东人,只觉得我应该是个南方人,直到我遇到一个广东游客,硬是拉着他讲了几句粤语。后来我和两个葡萄牙友人结伴上山,全程用英语(还有谷歌翻译)交流,每天光是和人说话,就很有意思。
结束了远行,悲郁并没有一扫而光,只是我的世界变大了,除了阴郁还有些许透光透气的地方。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为别人而活是无法幸福的,无论你多么爱他们,只有为自己而活,才是最有趣最有机会接近成功的道路。
后来我又去了一些地方,但再也没有黄山之旅那么深的感悟,也再没遇到那么有意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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