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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唐诗的语言⑵
到了唐代，虽然唐代诗人没有进行过与“回文诗”或“诗歌自足性”相关的实践，但现在来看，仍有数量不少的唐诗，我们完全可以把它的语序打乱，而形成别具风味的另一种体式。
如杜牧的《清明》，大家应该都很熟悉。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有后人把这首七言诗，改成了长短句：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人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种长短句，已经很有一种“词”的意境、词的韵味了。
再比如李商隐的那首很著名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也有人把这么一首非常好的诗给重组而形成了多种体式。比如前文化部部长王蒙先生，就做过类似的试验。
锦瑟蝴蝶已惘然，无端珠玉成华弦。庄生追忆春心泪，望帝迷托晓梦烟。日有一弦生一柱，当时沧海五十年。月明可待蓝田暖，只是此情思杜鹃。
这么一改，和原来的“诗意”就完全不同了。由此，把此诗按一定的规则重组，就可演变为一种新的组合并产生一种全新的意义。
与此同时，王蒙先生将此诗按格律演化成长短句：
杜鹃、明月、蝴蝶，成无端惘然追忆。日暖蓝田晓梦，春心迷，沧海生烟玉。
托此情，思锦瑟，可待庄生望帝。当时一弦一柱，五十弦，只是有珠泪，年华已。
就这样的一个“长短句”，用的只能是原诗中的这些个字，而且字数不能增减。要到达这样一个层次，肯定也是相当的不容易。
再比如，还以这首诗为题，王蒙先生将其改写成一幅对联：
上联是：此情无端只是晓梦庄生望帝月明日暖生成玉烟珠泪此一弦一柱已
下联是：春心惘然追忆当时蝴蝶锦瑟沧海蓝田可待有五十弦托年华杜鹃迷
像这样的一首诗，可以进行多种组合，恐怕会有出人意料的发现和惊喜。
除了“自足性”，中国诗歌还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视觉性”。所谓“视觉性”，意即诗歌的“色彩”特别鲜明，对读者的感官具有非常强烈的刺激作用。
葛兆光先生曾把李贺、李商隐的诗中，最常使用的字拈举出来，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七言四句”：
血露泣红笑鬼灰，雨死幽金茔淋龙。魂凝老冷骨虫垂，狞寒泪蟾烟凤愁。
这些字，本身是不连贯的。但在人们快速的阅读后，据说有60%的阅读者，感受到了由这些字组成的“诗”所带来的衰飒、幽艳、谲诡和死亡。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感受？这就是因为，这些字带有很强的“视觉性”，和中国文字特有的表意性、象形性。所以葛先生在他的《汉字的魔方》一文中指出，中国的诗歌，特别是唐诗，有一种鲜明的意象、自由的语序。通过这种意象和语序，读者就可以超越理念束缚而直指经验世界。
所以说，“视觉性”也是唐诗的一个很显眼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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