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像一条河，永不回头——一位平凡女性的写实传记（二）

岁月，像一条河，永不回头——一位平凡女性的写实传记（二）

（接上） 70年代末，杨溪还没有通上电，照明点的是煤油灯，国家十年浩劫刚刚过去，一切才缓过劲来，杨溪也不吃大锅饭了，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村民吃不饱饭的事情没有了，但生活还是非常穷困。

村民唯一的经济来源是一年两季的早晚水稻，由国家收购，其他生活物质靠一年到头辛勤的劳作，以期望达到自给自足，不用另外花钱购买的目的。鸡鸭鹅猪自己养，菜自己种，家家都种植油菜花，是为了解决全家一年的食用油的问题，烧火做饭需上山砍柴或拾干柴。

农村的孩子，从开始会走路就算是劳动力了，一年到头农活太多了，总能找到一样适合你年龄做的活。

每天，天还蒙蒙亮，“快起来啦快起来啦！要去放牛啦，要去烧柴啦诸如等等”，母亲在地上敲着“响竹”，大嗓门分派着我们起床要做的事，母亲抡着她的独门的武器“响竹”，把我们从被窝里一个一个地催起来。“响竹”制作很简单，用刀把一根竹子的底部劈成几瓣，把它抡在地上，会发出啪啦啪啦刺耳的声音，有时我们干活偷懒，妈妈高举着响竹作势要打，但往往只是敲在地上，发出响声吓唬我们。

母亲养成了我勤劳的习惯，但也伴随着一种焦虑，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哪一天天气晴怒，而我闲着没做事，心里会特别不踏实，简直是坐立不安，有一种恐慌感，好象如果今天不做事，接下来饭会没得吃，钱会没️一分的感觉，这也许是物质匮乏年代造就的心理后遗症吧

晚上躺在被窝里，如果听到窗外有下雨声，心里立刻会感到非常轻松，睡得也格外香甜，因为如果明天下雨，母亲就不会催我们早起，我们也不用外出劳动。更重要的是，因为雨天不便，除非紧要农事，父亲和母亲就不去田地劳作了，而是少有地呆在家里。

雨天，母亲会烧起温暖的炭火盆，在旁边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她温柔地哼着不知名的乡村小调，我靠在母亲身边，内心生出喜悦平静。天天下雨就好了，母亲就能这样陪着我们，还有那调皮的小黑狗。

雨天，在我的记忆深处，从此意味着温暖、陪伴，安全，满足，这已经化作我潜意识的一部分了，只要是雨天，我的心情会格外平静，如果外出晚上失眠，只要听着一段录制的雨声，我便能安然入睡。

童年的际遇，对人一生的影响都深远啊。

当时国家经济困难，农民的负担相对也重，除了要上交既定的公粮外，每家每年还要向公家上交一头定重的猪，叫做“交毛猪”，意思是可以不杀不褪毛处理好，只要够重量，把一头活猪交给公家就行。

农村养一头猪挺不容易的，为了少消耗粮食，姐姐和我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猪草，解决猪晚上和明天的吃食。我们一人拖一个比我们人还大的篮子，需打的满满一篮才够。我们专往油菜花地钻，因为油菜地的草特别肥美，猪特别爱吃，肉也长得快。

母亲从田地劳作一天回来，回家第一件事剁猪草，煮猪食，等猪开始呼噜噜吃食的时候，才开始做我们自己的晚饭。

每年一到时间，观潮公社（现在改称乡）就会派人开一辆大拖拉机来收猪，别人家的猪是鬼哭狼嚎地，被捆着抬上车，我家的猪只需要赶着，自己很听话地上了拖拉机的车斗，因为母亲喂猪时特别精心，还给它们取了名字。它们吃食的时候，我经常看到母亲摩挲着它们的毛，唠唠叨叨地跟它们说话，猪发出“嗯嗯嗯”的声音，好像听得懂母亲的话一样。每年收猪我都要哭一次，每天为它打猪草，养了这么久，都有感情了。

后来国家经济缓过来，政府减轻农民负担，这项就没有了。

在国家的困难时期，最底层的农民用自己的汗水，毫无怨言为国家作着贡献，我们曾经歌唱过工人，歌唱过护士，歌唱过教师......今日让我且为农民一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