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波的围巾

对于海波，我是极不陌生的。

几年前，网上流传这么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其实这句话出自明代剧作家汤显祖的《牡丹亭》。我已经忘记了什么时候初见海波，可能是学前班，也可能是一年级，但只现在，留在我脑海中最深刻是印象，乃是一样事物——海波的围巾。

不知道为什么，我母亲就没有没我准备围巾，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天，或者下雪的日子里。但海波有一条围巾，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条土黄色的围巾，不长，也不短，看着没有后来时兴的围巾那么宽厚、软和，但那时确是了不得的奇珍。有这么一条围巾，围在脖颈，冬天无论是在上学路上，还是课堂，乃至课间十分钟，都是极为暖和的存在。

那时海波人虽然不是十分瘦小，但脸总是蜡黄，两腮看起来无肉，并不饱满，而且满面尘色，总给人一种闭塞、内向、羞怯、脆弱的感觉——其实我们那时候差不多都一样，农村孩子，伙食马马虎虎，虽说不至于挨饿，但“食无肉”，普遍营养不良。

冬天，只要一下雪，就是齐脚腕处，有时小腿深。课间我们玩耍，或者放学站成路队回家，最爱做的游戏还是滑雪，也就是溜冰。那时，女孩子在玩什么呢？不记得了，但肯定有那么一两个，和男孩子一样，也学着溜冰——先助跑，到了冰面路段（其实就是被无数次脚踩和滑行压得瓷实的路面），两手张开，保持平衡，借着动能滑行一段时间。一个接一个，大家展示着自己的勇气、胆量和风采。完成的，自动跑去队伍后面排队。其实这只是个单人项目，还有个两人或者三人的项目。两人的，一个人蹲着，伸出双手，被另一个人反身拉着，慢慢滑行；三人项目，就需要借助围巾了。这次变成了两个人在前面拉，后面这个人抓着围巾的中间部分。这两个项目简单、优雅，不需要单人滑行那么稍微高超点的技术，因此得到了许多女生的青睐。

小时候的快乐多简单呀！不需要天地配合，一条围巾，就可以恣意畅游。

海波自小就是个勤奋好学的人，上了初中，和我还是一个班，更体现出他的可贵来。他常常对着一道题孜孜不倦地“追求”，不是和同学们共同探讨，就是跟在老师的后头，定要得个“水落石出”。初中也是个恋爱发酵的时节，像那早春漫山遍野的杏花，虽说隐藏在一片片黑黢黢的山野的背后，但是处处可以嗅到青涩的鲜美的稚嫩的多汁的芬芳的味道。那时海波也是红娘式的人物。我曾亲眼看到一对情侣在他家的炕上卿卿我我，打情骂俏；我曾亲眼看到他如何代人约女孩子出来，谁家的崖头上冒出白白的炊烟；我曾亲眼看到男女生在两边满是青青麦苗的小路上相伴而行，而海波推着他那辆辐条偏软的自行车跟在后面。最后，海波的心事写满了一大本日记，有一次周六我们放学的时候特意到一个姓冯的女同学家，他借来火柴，在墙根脚烧掉了青春的爱慕和思恋。

再以后，就断了见面和联系。听说他已成婚，有了孩子，事业相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