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正走到最后一道防线时,你是什么都不怕的,包括儿时生畏的黑夜与鬼怪。
就像小时候的夏夜,爷爷会在黑灯瞎火的九十点叫我去买一包盐,尽管不到两分钟的路程,尽管村子里的夏夜会有彻夜鸣叫的青蛙,可那也会让我用好大好大的勇气……怎么说那种勇气的力度呢,就是两分钟的路程如果用跑的就会是一分钟,用狂奔的话就是三十秒,用假想背后有妖魔鬼怪在追你的速度的话就是十秒,这样一跑,到达小卖部,买完盐之后会让小卖部的姑婆把灯开着,看着我到家,即便是那样心底也不踏实,那种感觉应该叫做害怕黑夜的孩子了……
回到家之后,爷爷的耳朵总是很灵,还会笑着逗趣儿一句:“后面有鬼在追你吗?”本来已经被吓完但仍然心有余悸的我被他老人家这么一惊,总会在颤抖后对着我爷冒火,嘟着个小嘴,生气的把盐仍在桌子上,还嘟喃着“下次一定不去了,要去你们大人自己去...”爷爷会笑着说我“没出息”,那句没出息已经好久没听到了,现在估计爷爷觉得我还挺有出息吧……不是因为我真的厉害,是因为他现在没有曾经那么年轻和辉煌了...
紧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奶奶做饭总是很慢,小时候的夏夜,我家的晚饭异常的晚,可能在村子里还不是最晚的...每个饥饿等饭的夜晚,我会假装睡着。装睡就好像是每个孩子生下来必备的技能一般。趴在桌子上假装睡着的等待着一顿晚餐,当奶奶发布通知说饭好之后,假装迷迷糊糊的起来,准备享受这美味的晚餐...可当我睁开眼,看到没有自己喜欢吃的菜时,心里会燃起一场大火,准备随时爆发。就好像是装睡也会有起床气这种怪脾气......紧接着我就会开始生气,不吃饭,摔筷子...可好像对于用不吃饭来生闷气,在我家里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会说,三两顿不吃也饿不死,那你就别吃了,赶紧腾地儿吧……他们继续吃的津津有味,让我怀疑是不是这道菜也很好吃?他们其乐融融,我在惨惨戚戚,想想很伤心,怒气冲天,破门而出,还不忘刻意的摔个门,让它帮我发出我离家出走的通报声...
这很显然是徒劳的。
夏天的夜晚总是很热闹,田里的青蛙叫的很开心,隔壁邻居家的狗像是在和青蛙比美声,每家的灯光很温暖也好看,室内很热,人们索性搬到院坝里吃饭,天上月亮照下,饭桌上的人们相谈甚欢,配上风扇和啤酒,再有路过出来散步的人,就邀约一起坐下喝啤酒,吃凉拌肉,这一景,好不热闹啊!
可这一切都无我无关,我在家门口的围墙外躲着,等着他们出来找我。我是个怕黑怕鬼的孩子,在看不见的黑夜,即使青蛙作伴,月亮陪我,也会在心里想想各种造型各种姿色的鬼怪妖魔...我多希望有一个人能出来找我,我走得不远呢,就在门口...偶尔还会咳两声,看到我很容易呢。一小时,两小时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依旧没人出来...夜慢慢静下来,灯慢慢熄灭,人群渐渐散去,大家拖着一天的疲惫开始休息...
还是没人找我。
或许他们找过我,或许喊过我名字,或许爷爷来牵我进屋了.....可能有过某种,可能是我忘了,可能发生过,我没记住,可能就那样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等待有过多少次了,我也不知道最后它是怎么过去的,我只知道这件事在我往后许久许久的人生里,有一些说不清讲不明的默认联系...今天又有了类似的事情,让我想起了孩童时候的这件事。感觉跟从前不一样了,那种似曾相似的孤独感还在,唯一不同的是我现在不怕黑,也不怕鬼。
没有任何人和事能改变你在这世界上是孤身一人的存在……
我时常在想,是否只有我才如此悲观,我不能体会很多人的快乐,也不能认同很多人的绝对,我自认是一个还蛮招人喜欢的姑娘。骨子里的倔强 原来始终未退让...
那个怕鬼的姑娘,后来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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