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的我是冥界之主,冥王鸢尾。亿万的鬼魂,亿万的鬼差,都为我所用,可我一点也不开心。
冥界没有一丝亮光,周围漆黑一片,只点几只蜡烛,散发着幽蓝的光,那是冥火,安抚鬼魂之用,实际上,却是用来灭杀恶鬼之火,但伤不着人命。
在这冥界,我第一喜欢的是独自一人待在忘川河边,忘川,是冥界最美的地方,河水泛着绿光,像是有无数的萤火虫落在上面,一只挨着一只,东一片,西一片,美丽极了。
第二喜欢的便是望着从忘川桥上过的鬼魂,孟婆待在冥界时间最长,世人都说孟婆是个掉光牙的老婆婆,其实,她是冥界最美的女子,一世情伤,自愿待在忘川桥头,装满一碗又一碗孟婆汤。
可我对三生石上的故事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那上面的故事凄凄哀哀,生生死死,望着便难受,世上怎会有那么多悲情的故事?
“大人,大人,”连裳是冥界胆子最小的,“有人来闹事了。”
我也不知连裳是如何过了阴兵一重又一重的考试,成了我的守卫,她和沫辞是一对孪生姐妹,沫辞勇敢果断,连裳胆小怕事。
不用想,我也知来闹事又是那只臭狐狸,妖界之王,狐王佑倾,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深得众妖们的喜欢,胆大妄为、三番两次地来我冥界胡闹一通,真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我的阴兵都已被他打伤,他手里拿着生死簿,大喊着:“小鸢尾,你再不来见我,我就将你这生死簿一张一张给撕了去,将你这的阴兵一个一个都扔进轮回之境里,去凡间当个光头小和尚。”
“本座名讳岂是你能随意叫唤的?”我真恨不得将这只臭美的狐狸烧成一团火,丢进忘川让万鬼分而食之。
我又与狐狸打了一架,从冥王殿打到忘川,又从忘川打到冥王殿,一路的鬼哭鬼嚎,嚎的我脑袋疼。
我与狐狸一同躺在忘川河岸之上,这一架打的真是大汗淋漓,好不畅快,狐狸大口喘着气,嬉皮笑脸道:“你想不想离开这冥界?”
“本座生来便是冥界之主,掌管冥界一切事物,天帝护我,人间惧我,妖界就更不用说了,我为何要离开冥界?”
“人家天帝是念你没心没肺,这才百般护着你,若是换个有野心的,早就千防万防了,至于那人间界,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们惧怕的不是你,而是死亡,我嘛,本就是妖界之王,有我在一日,妖界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惹你,若真有,我早已将其挫骨扬灰了。”
这诺大的冥界,却是无边的寂寞与无奈,可若想离开,谈何容易啊!
可我还是出了冥界,一觉醒来,周围是大片的草原,有人策马从我身旁经过,他们吹着号角,唱着歌儿,仰头大笑,我看见了太阳,金灿灿的太阳,暖暖的阳光,还有白色的云,碧蓝的天空。
狐狸叼着草,懒懒地躺在草地上,侧脸望向我,他笑了:“如何,比起你那漆黑一片的冥界,还是这人间的风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我躺在草地上,嗅着草的清香,享受着风吹在脸上,的确,人间很美,我很喜欢。最最喜欢的是人间的光,一片明亮。
我们在草原上骑马,打猎,放羊,牧歌……
我不知道人间是如何看待鬼魂的,狐狸说,在禹朝有一个捉妖除鬼的组织,组织里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臭道士。
世上鬼魂皆为我所有,除鬼,便是与我作对,我这就将那群道士个个化为厉鬼,打入十九层受尽灵魂鞭笞之苦。
我瞒着狐狸想要偷偷溜去禹朝,可这人间太大,七歪八拐,竟在林子间迷了路,我看见一个蓝衣男子,他背对着我,墨黑色的长发垂直于腰间,我恍恍惚惚追随他一路,仿佛失了心智。
“姑娘,你已追随我一路了,请问有什么事吗?”他终是失了耐性,转过身同我说话。
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他的双眸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也像我忘川水上的光,他的唇不点而红,正所谓是皎如玉树临风前,公子世无双,我看上他了,那他,必须是我的。
“说话!”他怒气冲冲,脾气可真差,这也是他第一次拿剑指着我,可我一点也不生气。
我挑眉望着他,他一皱眉,竟直接拿剑朝我刺来,真是个木头,我暗暗施展隐身术,从他眼前消失,在路旁化作一株鸢尾花。
他还是将我带出了林子,他望见我时,眼睛一亮,蹲下身,小心翼翼将我从土中给拔了出来,甚至轻轻拨弄我的花瓣,他说:“这林中古怪,却能生出如此美丽的花儿,也不怕被精怪给吃了去。”
他将我放在怀里,眼前又是一片漆黑,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只觉得亮亮的,热热的,我睁开眼睛,天哪,我旁边竟然有一只蜡烛,我悄悄往旁边挪步,天哪,好重!我堂堂冥界之主竟被当成一株野花,栽在极其丑陋的花盆之主,真真是丢人现眼。
可我瞧见了他!
我终于知道,原来他叫抑若,是个有名的捉妖师。抑若,抑若,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
但他不是个好脾气的捉妖师,总是大呼小叫,对他的那群徒弟,不是一顿骂,就是一顿打,真是没有风度,就跟我冥界里的牛头马面似的,没过几天都要一阵发狂。
但其实,他是个好人,至少不会滥杀无辜,我总是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声,吹嘘着自己抓了一只恶鬼,又吹嘘着自己灭了一只槐树精,哼,那槐树精在深山老林间韬光养晦,能做什么坏事,不过仗着自己有些本事,欺负些法力低微的精怪,要真遇上恶鬼,早就逃之夭夭了,真正的恶鬼,可是杀人如麻,嗜血狠辣的。
我就看到过一只恶鬼,那是五百年的厉鬼,不仅食人,更是胆大妄为去吞噬小仙侍的魂魄,闹得我冥界鬼心惶惶,沫辞与连裳联手才将其制服,最后,被我炼化,成为忘川河里的一具白骨。
就这群小道士,也想收服恶鬼,真是可笑!
夜里,抑若总喜欢舀上一勺清泉浇灌在我身上,听他说,这清泉来自于白云山上的,清冽且透着一股子的甜味,用在我身上着实的浪费,可他总是乐此不彼的,非要浇上三次才肯罢休,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若他发现自己心爱的花,便是在山间遇到的我,会是个什么模样,这样的日子倒也畅快,我也能日日都见到他。
窗外的明月真是皎洁啊!
他说,他一点也不想做个除妖师,杀戮太重,手上的鲜血比起刽子手还要多,他教给那些徒弟的都只是些皮毛,比起教他们斩妖除魔的术法,他更喜欢在早课时诵上一段经文道法,怪不得,我总能看到他偷偷将追来的妖怪放走,还为孤魂野鬼念上一段超度经文。
他还说,再过些时日,便出家做了和尚去,如此,才可洗净一手的罪孽。做和尚有什么好,不能吃肉,不能喝酒,当真无趣。
我不再听他胡言乱语,合上眼睛,打起了瞌睡,他又用手指捏我的花瓣,难道,他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如此无礼,扰人清梦。
山里的雾可真大啊,害的我又分不清方向,我似乎听到了抽泣声,循着哭声而去,我竟在这山野间见到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老道士,凶巴巴的,长得也凶,一点也不好看,他正大声斥责一个孩童,那孩童瞧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把长剑,眼里水汪汪的,豆大的泪珠还挂在脸上,他举着剑,朝前方走去,地上躺着一个女妖精,那孩童举着剑狠心地将那妖精刺死,这时,那老道士才欣慰的抚摸着自己的长胡须,对着孩童大声称赞,可我分明看见,孩童的眼里没有一丝光亮,灰暗暗的,仿佛死了一般。
我可真心疼那孩子,小小年纪,就被逼着杀了妖精,虽然是个妖精,却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那孩子似乎是看见了我,他朝我望来,流下两行清泪,又忙收回目光,跟着那道士走了。
我竟做了这样一个梦,可真是奇怪的很啊!
迷迷糊糊间,我又听到了抑若的声音,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他说:“那是一只母鹿,刚刚修炼成精,明明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可师傅还是逼着我杀死了她,我记得,她祈求我的眼神,她还怀着孩子。”
他又说:“有朝一日,你若修炼成精了,可一定要离我远远的。”
我不喜欢抑若的那群徒弟,尤其是他的小徒弟陆小九,每次都会趁着抑若不在,偷偷溜进他的房间,将我连盆带花的偷拿出去,并当着他那一群师兄弟的面吹嘘自己的本事。
“你们瞧,我将师傅的宝贝给偷出来了。”
“这算什么宝贝,不过是一盆破花,长得那么丑。”
“师傅可宝贝这盆破花了,哼,我每天都能看到师傅对着它自言自语,怕是这花给师傅下了毒咒,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我们就把它给毁了。”
这群恶毒的小道士,不过一株花,也值得他们费尽心思,抑若啊抑若,你在不出现,我可就要现身替你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了。
我简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是将他们都吊起来毒打一顿的好,还是留着秋后算账的好呢?
我感觉我被高高的举起,耳边是他们的嗤笑声,我又感觉自己迅速地下落,我想,那丑陋的花盆会被摔得四分五裂吧,可我没有感受到冰冷的地面,也没有感受到被重重抛在地上的痛楚,反而是一片温暖,一片柔软,我抬头,是抑若铁青着的一张脸。
他将我捧在手里,小心的护在胸前,那群小道士吓得个个不敢说话,低垂着脑袋,生怕会受到刑法,抑若将我带回屋里,放在了床头,他揉着我的花瓣,也不说话,只是沉思着,沉思着……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理解那时抑若的心情。
等我再见到陆小九时,他的脸上挂了彩,手上也有一道鞭痕,望着我的眼神凶恶的很,可我却高兴极了,他就是拿我没有办法。
我不想再顶着一株花的模样,我要让抑若看见最真实的我,我想要跟他说话,想要拉着他修长的手,想要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
趁着抑若不在,我随手变出一株鸢尾花,边走边打量着抑若的房间,虽然我已经对这很是熟悉了,我翻了翻抑若常看的书,翻了几页,好是无趣,数月来,我一直待在这,还没上街好好逛过呢!
我先是换了一身火红色的衣衫,又买了个银色的小铃铛挂在腰间,走起路来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铃音,心情都愉快许多。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又回到抑若的房间,他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看着抑若经常躺的床,望上去很是舒服的样子,我刚想躺上去试试,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是抑若回来了。
无处可藏,我一个转身,飞向窗外,躲在窗外的槐花树上,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屋内,抑若径直走到床前,一如既往地,他先是拨弄着花,我不由笑出声来,彼花非此花,那花怕是再也听不到抑若的心声,了解他的所思所想了。
他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存在,偏头朝我这边望来,我没有躲开,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许是我的红衣过于明显,抑若竟走到了窗前,抬起头,望着我,我也望着他,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真好。
月光下的白衣少年,仿佛成了我心头的那抹月光,虽然没有阳光来的热烈,却是黑夜里最明亮的。
陆小九总是偷偷摸摸的,夜深了,我瞧着他东张西望地离开自己的房间,腰间别着个葫芦,贼眉鼠眼,肯定没安好心。
我悄悄跟着他到了树林深处,林子里雾气很重,他在那等了一会,紧接着,又来一个少年,那少年我见过,是抑若的师弟,叫曲泽,也是一名捉妖师,只是,他的身上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恶臭味,这味道凡人不太注意,可对我来说,却常常都能嗅到的,那是厉鬼身上的气息,是灵魂深处腐烂的味道。
抑若真是瞎了眼,竟会结交这样的朋友。
曲泽左瞧瞧,右瞧瞧,才放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站在那念起了咒,我连打几个哈欠,看他们那样,也不知要念多久的咒语,许久,那符浮在半空中,燃烧成灰烬,紧接着,我望见了一只鬼。
那可是我冥界的东西,我偷偷打入一点冥火到那只鬼的身上,原来是一只刚死去的新鬼,身前坏事做尽,才会被曲泽给盯上,陆小九也不知用了什么方式,竟将那鬼活生生给吞进了肚子里。
他满意极了,将葫芦打开,倒出来一只狐狸,那可是红狐中的九尾天狐,按理说,九尾天狐是妖界中最具天资的妖怪,只需修炼数十载便能修成人形,而这只狐狸,怎么说也有数千年的修为了,那一身皮毛就像是一把火似的,可却一副昏昏欲睡、奄奄一息的模样。
可真是奇怪,等有机会见着了狐狸,我定要好好询问一番。
狐狸毕竟是冒着危险将我带出了冥界,我怎能看着区区两个凡人杀害他的同类呢?臭道士,看本座今日如何修理你们。
我现身在他们面前,曲泽毕竟比陆小九要年长些,也不见怯,将陆小九护在身后,拔出剑指着我,厉声询问:“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呢,臭道士。”
他们见我是女子,放下警惕之心,曲泽的眼神就像是毒蛇似的,他放下剑,绕我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着,不时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出的话却是恶心至极:“长得倒是不错,瞧着身段也好……”
我反手甩他两个耳光,他倒是不生气,笑着朝我走来,我只看他一眼,他挪不动,也走不了,脸上这才出现惊慌,被我失了定身咒的人,没个三天三夜可解不开,陆小九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我抱起地上的狐狸,可真重啊,肯定是贪吃被抓住的。
曲泽大声喊着陆小九:“小九,快,快抓住这个妖孽。”
“陆小九,我若是将今日所见之事,告知你的师傅,你说,你的师傅会不会将你逐出师门啊?”我笑了。
“你……你到底是谁?”
“我给你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如何?”我施法将曲泽手中的剑丢到陆小九的脚边,“杀了他,杀了他我便帮你保守秘密。”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唉,真是聒噪,我直接封了曲泽的嘴,又挨着棵树坐下,不时逗弄着红狐,我可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一定会杀了曲泽,果然,陆小九捡起剑,战战兢兢地走到曲泽跟前,曲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里充满了恐惧,陆小九回头望向我,我可不会心软,不过片刻,他便举起剑来,一剑刺穿曲泽的腹部。 曲泽死了,陆小九愤愤地走到我跟前,恨恨地说道:“我已杀了他,还请你说话算话。” “陆小九,你听清楚了,活人我管不着,但死人都归我管,若是再让我看见你吞噬鬼魂,我便让你提前下地狱。” 人比鬼可怕,是因为,鬼比人坦诚。 我终是和抑若见面了,他望着我眉头直皱,看不出半点喜悦之色,我在他屋里走来走去,抢走他的杯子,又一个转身,直接坐在他的腿上,他先是一愣,我当然知道他想要推开我,便抢先勾住他的脖子,笑道:“你可还记得我?” “下去。”他黑着脸的样子可真够吓人的。 “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望着他床头的鸢尾花,“你将那花摆在床头,不正好表明了你对我的一片心意。” 抑若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不愿搭理我,我继续说:“我叫鸢尾,鸢尾花的鸢尾。”
“你若是再不理我,我可就要亲你了。”我故意吓他,他果然被我吓着,慢悠悠睁开眼睛,可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般不知羞的?”
“我若是害羞,还如何来告知你,我喜欢你呢?”
“你若是在不从我身上下去,我便要你后悔来到此处。”我也多少了解抑若的性子,不再逗他,低头在他脸上重重亲上一口,才从他腿上跳下来,嗯,他的脸色铁青一片。
“啧啧啧,你一个大男人,如此不解风情,不懂怜香惜玉,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相。”
抑若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又不理我是吧,我挑挑眉,径直走到他的床边上,往床上一躺,他快速的走过来,一把拉起我,瞪着我大声吼道:“谁让你躺在这的?”
“你不是不理我吗?”
“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叫我的徒弟将你扔到后山上去,听闻那后山有许多的狼,每天夜里都会出来觅食。”说到他的徒弟,他满脸的骄傲,眉眼处都充满了喜悦。
我笑出声来,说道:“就你的那群小徒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出口不成章的,恐怕是听到后山二字就吓跑了。”
我反手用力往下一拉,一个翻身,将抑若压在身下,乐道:“你说,那后山上的狼,是怕我多一些呢,还是怕你的徒弟多一些。”
抑若抓住我在他胸口作乱的手,他的嘴角荡着勾人的笑:“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你信不信,你会爱上我?”
抑若直勾勾地望着我,手在我腰间摸索着,挠的我直痒痒,突然,他抬起头,用力吻住我的唇,他的唇凉凉的,可他的吻却是火热的,我欣喜万分,着急地回应着他,我们吻得难舍难分,但我知道,这个吻里,没有爱,有的,只是情欲。
慢慢地我闭上眼睛,他的手抚摸着我的青丝,我紧紧地抱住他,他搂着我翻滚着,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轻轻落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暖暖的,我又睁开眼睛,只见抑若的眼里一片清明,带着戏谑。这个吻结束了,他勾勾唇,忽然用力地掐住我的脖子,满眼的狠厉,他说:“你说,我现在会不会杀了你?”
“不会,”我慢慢靠近他耳边,“因为,你吻了我。”
曲泽的死一时间在禹朝传了开来,我瞧的出抑若是难过的,他掀开白布,望着曲泽,痛苦的闭上眼睛,大声质问是谁做的,陆小九吓坏了,他忙跪倒在地上,流了满脸的泪,说道:“师傅,都是我的错,我受人之托去捉一只鬼,那鬼作恶多端,害死了不少人,我怕一人无法收服,便拜托师叔陪我一同前往,谁知,谁知那天晚上,我们到了林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红衣女妖,那女妖法术极高,我们敌不过,师叔为了救我,被那女妖……被那女妖做法害死了。”
他这番说辞说的声泪俱下,若不是我知道他胡说八道,怕是都快要信了他。
“为何不早说?”抑若望着他,痛心极了。
“我不敢,我不敢说啊,是我害死师叔的,都是我的错。”陆小九说的情真意切,将所有的罪过尽数推到我身上,胆子可真不小。
这群道士可真够蠢的,我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抑若见是我,很快移开目光,倒是陆小九吓得直接躲在抑若身后,指着我口口声声说我就是那夜女妖,是我亲手杀死了他的师叔,听到这,抑若冷眼朝我望来,横眉冷眼的,可真是够蠢的。
“若是我亲自动手,你那小徒弟,岂能有命在这中伤冤枉我?”
“你又来做什么?”抑若问我。
“我来告诉你们事实的真相啊!”我背着手走到抑若跟前,“你这师弟和徒弟,比起妖魔鬼怪还要作恶多端呢!”
“师傅,你别听她瞎说,就是她杀死了师叔。”
“对啊,师傅,肯定是这妖女胡说八道,小师弟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不再辩解,世人如何看我,我并不在意,我只望着抑若,我只想知道他是如何看我的,是信我还是信他的小徒弟。
抑若望了眼身后的陆小九,伸手推开我,拔出墙上挂着的木剑,咬破食指,将血涂抹在剑刃之上,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以我之心、妖魔尽除,又将剑锋指向我。
我笑了:“抑若,这是第二次。”第二次,他拿着剑指向我。
“他,是我的徒弟,而你,只是一个妖女。”
我没有闪躲,看着他将剑刺进我的胸膛,他望着我,满眼的不可思议,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刀刃又刺进几分,我踮起脚,在他满眼的惊愕中,吻上他的唇,蜻蜓点水的一吻,我说:“若不是我瞧上你,你已经死过千百回了。”
当夜,我又来到抑若的屋内,那盆鸢尾花又被摆在了桌上,他坐在桌前,抚摸着花儿的花瓣,瞧也不瞧我一眼,他望着那花,目光可真是温柔至极。他说:“鸢尾啊,你瞧这花像不像你?”
他还是第一次唤我的名字,动听极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低头望着我的胸口,问道:“还疼吗?”
“你用剑刺我的时候,怎么不问我疼不疼啊?”
我故意拿话堵他,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笑道:“我以为你会躲开的,怎料到你会硬生生挨下那一剑,让我瞧瞧,伤口如何了?”
“好。”我点点头,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我故意放慢动作,轻轻褪去自己的衣衫,我分明望见了红了的耳垂。
他用手指推我的脑袋,语气有些急:“你知不知羞的,我是个男人,你在我面前宽衣解带,是知道我不会欺负你,还是你心急了?”
“我看,是你多虑了。”
我原地转了个圈,外衣又重新回到我的身上,抑若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不断询问我是如何做到的,我得意急了,见我不搭理他,他也不问了,反倒拉起我的手,问我:“鸢尾,今日之事,你可恨我?”
“那你可信我?”
“我自然是信你的,我那师弟最爱钻研旁门左道之术,可他却是师傅唯一的儿子,至于小九,他年幼,只要多加引导,必能重归正道。”
“那你为何?”
“我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分个黑白对错,他们认定是你,那我便给他们想要的结果就好。”
“所以,你明知不是我,还是选择要杀我?”这凡尘中的人心真是复杂,在我冥界,对便是对,错便是错,黑白分明,若那鬼魂生前作恶多端,只需受尽惩罚便可重新为人,一切明明白白,不会冤枉,亦不会判错,鬼差们更是一层盯着一层,谁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可这人心,我就看不懂了。
“鸢尾,我不会杀你,我永远都不会杀你。”我想,他一定从我眼里看到了失落与疑惑。
“你会,你会为了这世上任何一个人而杀了我,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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