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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巧艺》
【原文】
桓公有主簿,善别酒,有酒辄令先尝。好者谓青州从事,恶者谓平原督邮。青州有齐郡,平原有鬲县;从事言到脐,督邮言在隔上住。
【译文】
桓温有一位主簿,擅长品酒,有酒总是让他先品尝。好酒,他就说是青州从事,不好的酒,他就说是平原督邮。这是因为青州有个齐郡,平原郡有个鬲县;所谓从事,说明酒力能达到肚脐下,所谓督邮,说明酒力到膈膜上就停住了。
从事与督邮,都是汉代官职的称谓,是州郡主官的属吏。隋文帝以后,废置不用。
青州和平原,是汉代的两个郡名,北宋名相范仲淹当过青州知府,唐代著名书法家颜真卿也曾为平原郡太守。
著名历史小说《三国演义》中,有刘备任平原县令,平原郡督邮要索贿刘备不成,大发淫威,被张飞捆以树上,狠狠地修理了一番的故事。
但是,彼督邮非本督邮。这里的青州从事和平原督邮,并非实指某人,而是诗文中酒的代称。
01 青州从事与琼浆玉液
青州是古代州名,在今山东东部;从事是古代官名。在这则故事里是好酒的代称。
在中国悠久的神话传说中“琼浆玉液”是王母娘娘举办蟠桃盛会的佳品。而这种从玉石中提炼的浆汁,被古今文人墨客奉为美酒的代称。
玉对人体有医疗保健作用,在《本草纲目》等我国许多医书对此均有记载,也一直成为皇家宫廷的秘方,故而“琼浆玉液”被越传越神。
平原是古代地名,督邮为古代官名。在这里是劣酒、浊酒的隐语。
恒温听了这个美酒与劣酒的称谓后大笑,即令取出“青州从事”与大家共饮。
中国文人习俗,诗和酒的关系,难解难分。
02 好酒善饮和好诗善吟
南朝之后,好酒“青州从事”的美名,在文人诗中不胫而走,而孬酒“平原督邮”,当然就销声匿迹,无人问津了。
在诗中用“青州从事”借代酒的别名,最有谐趣的是苏东坡的一首戏作小诗。
苏轼好酒善饮,而一生命运多舛,常遭贬谪。
因乌台诗安贬黄州时,穷困潦倒,无酒可饮,嘴里常常淡出鸟来。
老朋友章质夫遣人送了一封信和六壶酒,这对于苏轼来说,真如同久旱之甘霖,让他兴奋异常。
他连忙提前清洗杯盏轩台,准备了下酒的菜肴,希图一醉。没想到来人却在路上把酒打破了,只把信送到。
乐天幽默的苏轼虽然痛心惋惜,却并不沮丧。
他写了首诗,题为《章质夫送酒六壶书至而酒不达戏作小诗问之》,诗中的颔联“岂意青州六从事,化作乌有一先生”,指的就是这件事。
颈联描写自己持蟹无酒,绕篱嗅花的嗜酒之态非常形象。最后一句的意思是,让你到南海你却南辕北辙地跑到北海,也只好随你为了春耕而祭祀土地罢了。
这首诗用典无痕,诙谐幽默,让人忍俊不住:
白衣送酒舞渊明,急扫风轩洗破觥。
岂意青州六従事,化为乌有一先生。
空烦左手持新蟹,漫绕东篱嗅落英。南海使君今北海,定分百榼饷春耕。
苏轼晚年被贬到岭南惠州,那里比黄州更贫穷落后,无官酒可卖,他就自已酿酒。并为自己造的酒取名为“真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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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写了一首诗,记述了真一酒的酿造过程。诗题就叫《真一酒》:
拨雪披云得乳泓,蜜蜂又欲醉先生。稻垂麦仰阴阳足,器洁泉新表里清。
晓日著颜红有晕,春风入髓散无声。人间真一东坡老,与作青州从事名。
诗中说自己这个“人间真一东坡老”,与“青州从事”(酒)作了美名,这已经相当于现在名人的冠名广告了。
晚清小说《镜花缘》中,为某酒店撰写了一副对联:“尽是青州从事,那有平原督邮”,告诉顾客,本洒店只卖好酒,没有坏酒。言语简捷,直奔主题,可谓妙哉!
转自平原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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