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和朋友小毛子在一起汗蒸,忍不住感慨,这日子过得真快,眨眼之间,365天即将成为过去。
朋友接话,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
放眼望去,老人、孩子与中年人团团在一起,或打扑克,或玩游戏,或看电影,或纯粹休息。
室外,银装素裹,室内,春意盎然。
回过头,和朋友继续聊天。
这一年,有忙碌,有焦虑,有不得意,有家人离世,但是,这日子,丰衣足食,生活安居。
我俩几乎异口同声,如今的日子比过去,真不知好了多少倍 。
她出生县城,而我来自农村,我说起我的小时候。
那个时候,家里是真穷,冬天是真冷。
我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大字不识一个,但不能否认,他们勤劳善良。
因为兄弟姐妹多,还有多病的爷爷奶奶 ,所以,我的父母尽管风里来雨里去整天忙碌,但还是改变不了贫穷。
这样的境况,在那个年代的农村,是大多数。
身上穿的是破棉袄,风一吹透心凉。
住的是漏风漏雨的茅草房,常常是外面下雨,屋内淋小雨,半夜里起来,把脸盆木桶放在床上接雨,是常有之事。
吃的是粗糙的五谷杂粮,香喷喷的大米饭,也不是想吃就有。
腹中饥饿衣服单,裸露在外的手、脸、耳朵,有几个孩子不是冻疮摞冻疮、脓疱连脓疱、红肿靠红肿?
这样漫长又寒冷的冬天,该如何度过呢?
幸亏有草泥小火炉做伴,因为有小小的草泥小火炉,驱走无尽的寒冷,现如今回忆起来,胸口滋生出满满的温暖。
进入秋天,心灵手巧的父亲,便会早早地和稀泥、沤藤草,待到泥巴和藤草融为黏性很强的一体,父亲再动手拍、揉、搓、抹,很快,一只大瓷碗形状的火炉,栩栩如生,笨笨的,灰扑扑的,按现在的说法,就叫呆萌可爱。
于是,长长的冬天,除了上学、干活,不舍得离开火炉的左右。
我们那儿也叫火盆,里面放进劈碎的树根和芦柴之后,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红彤彤的火苗活泼泼地,争先恐后地向外跳跃,把我们的脸映衬得通红,像喝醉了酒一样。
我和姐姐还把屋梁上悬挂的山芋干、玉米、黄豆、蚕豆之类的拿下来,抓几把埋进火盆的灰里,没过几秒,就等不及地扒开草灰,翻看起来。
如此翻了几次,姐姐就会大声训斥,说我把热量全放跑了。
我犟嘴多了,她就用手里的芦柴打我的头,可是,我还是要说,不去翻,烤焦了,怎么吃?(当然,再焦也舍不得扔。)
吵來吵去,吵翻天,也不耽误我们紧紧地盯着火盆里面的食物。
不一会儿,玉米爆花了,随即,黄豆咯嘣一声绽开了,接着,山芋干变黄了……
我俩吃得津津有味,满脸是灰,满嘴是灰,鼻孔里塞满灰 ,十个指头乌黑。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我们,颇有点像从井下走上来的掏煤工人。
那个时候,食物何其匮乏?
这些杂粮原本要留待过年,母亲之所以容许我们“吃零食”,一方面是被我们缠得没法,另一方面,母亲是溺爱我们的。
母亲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从母亲溺爱我们的眼神,她看我们吃得那个满足,闹得那个欢腾,她的内心是在有意识地保护我们那一点点难能可贵的“童趣”吧!
当今的生活 ,物质极度丰富,室外,再冰天雪地,室内也是温暖如春,再也不会经受寒冷的煎熬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那只陪伴我度过无数个寒冷日子的草泥小火炉,早已随风而逝,现如今,只能向回忆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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