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帝眇一目,宠徐姬。姬性妒,后怨帝,每召至,即妆半面见之,意者以帝一目,非为全面也。帝亲杀之。”
既然是个独眼龙,那老娘化妆就只化半边脸,足够你看了呀。——徐姬这婆姨也够损,意思实再明了不过:老娘眼里没你,只因对方贵为皇上,故而才如此应付。别说梁元帝萧绎梁是一个爱好读书与喜好文学,文章、书法、绘画称三绝的君主,且聪明勤勉,即便是个迟钝角色,这层蔑视甚至戏弄也体会得出来,故而手起刀落,“亲杀之”。按说只一句话就可交代:拉出去斩了,从此眼不见心不烦,也够解心头之恨了吧?不行,狗日的你看好了,朕的双手也不是只能操笔著文,涂抹丹青,挥刀沾血,作刽子手也不在话下的。再说徐姬,为啥要冷不丁来那么一出呢?烦腻了呀,虽贵为天子,但也就是个残疾人呀,凭老娘的姿色,本来享用一个帅气檀郎也不算过分的。可最终还是想简单了:玩笑虽有点大,但谅其也不敢对自己怎样的。凭啥?凭以往被宠幸的经历和体验哪。那真忘记对方手握生杀予夺权力的君主了吗?的确有点儿。怎么说呢?男女之间,大凡只要滚过床单,哪怕只一次,那笼罩在对方头上的光晕就会消解一些,久之愈甚,直到无所留恋。所谓的“七年之痒”不就这么来的么。
“李怀光既叛于蒲,朝廷以法诛之。有子七人,其长曰铦。谓诸弟曰:我兄弟不可死于兵卒之手,曾不自裁!于是执剑俱斩弟首,堆积迭之,立剑于中,以心淬剑,乃洞于胸。闻者伤之。”
公元784年,唐将李怀光在蒲州公开叛乱,唐德宗遂下令诛杀,李兵败被杀。李怀光有七个儿子,长子李铦召集诸弟说:时已至此,我等为什么不自裁呢?如果落到讨军手里,那就耻辱了。于是执剑一一杀掉六个弟弟,霎时尸体堆叠,血流遍地,令人不忍视之。最后,李铦在尸体堆里将剑竖起,之后纵身一跃,剑不偏不倚,正好从胸口刺进,乃至全然没入。听到此事的人莫不伤感。
死得够壮烈,只复仇的一点火星怕也彻底死灭了,兄弟七人当时均未有子嗣呢。后来的事情又有点反转,唐德宗又开始怀念李怀光旧日的功劳,将李怀光外孙燕八八赐姓李,改名承绪,任命为左卫率府胄曹参军,成为李怀光继承人。还赐钱一千贯,让他任意在李怀光墓边购地建庄园,侍奉赡养李怀光的妻子王氏,并谨守四季祭祀礼节。 于帝王,只不过一个旨在维护统治的小戏法罢了。
“袁绍逼急,乃先缢其妻儿姊妹,然后自赴火而死。”
而到了《三国演义》,就热闹多了。第三十二回《夺冀州袁尚争锋 决漳河许攸献计》写到:袁绍闻袁尚败回,又受了一惊,旧病复发,吐血数斗,昏倒在地。刘夫人慌救入卧内,病势渐危。刘夫人急请审配、逢纪,直至袁绍榻前,商议后事。绍但以手指而不能言。刘夫人曰:“尚可继后嗣否?”绍点头。审配便就榻前写了遗嘱。绍翻身大叫一声,又吐血斗余而死。袁绍既死,审配等主持丧事。刘夫人便将袁绍所爱宠妾五人尽行杀害;又恐其阴魂于九泉之下再与绍相见,乃髡其发,刺其面,毁其尸:其妒恶如此。袁尚恐宠妾家属为害,并收而杀之。
相比较而言,小说里的情节似乎更符合逻辑。“先缢其妻儿姊妹,然后自赴火而死”,为嘛呀?一点道理都没呀,古往今来的战争都很残酷,但对战败者的妇孺,尤其是女性,通常还是网开一面的。老袁的这些“妻儿姊妹”死得可真叫个冤。
“常摐有疾,老子曰:先生疾甚,能无教语弟子乎!摐乃大其口示老子,曰:舌存乎!曰:存。岂非柔耶?齿亡乎?曰:亡。岂非刚耶?枞曰:天下事尽矣。”
老子的老师常摐病重,老子前去看望,说:“先生病得如此重,有什么遗教可以告诉弟子吗?”常枞张开嘴给老子看,问道:“我的舌头还在吗?”老子说:“当然还在。”“因为它柔软呀。”常枞又问:“我的牙齿还在吗?”老子说:“早就没有了。”“因为它刚硬呀。”老师最后说“好了,舌存齿亡的现象把世界上的事情都已包容尽了,我还有什么可以再告诉你的呢?”
的确,我们一生一世太多的麻烦与不幸都是由于饶舌和多嘴而致。中国民间文化里有犁舌狱,又称拔舌犁地狱,或拔舌地狱,系传说中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也是收留人数最多的一层地狱。佛教称人生前毁谤佛法,死后堕入受拔舌刑罚的地狱,后用来泛指因妄语僭言等口舌罪过而堕入的地狱。
“子产闻妇人哭,使人执而拘之。果手刃其夫者。御者问曰:何以知之子产曰:夫人所亲也,有病则忧,临死则哀。今夫巳死,不哀而惧,是以知有奸也。”
凭借哭声便可发现线索甚至甄别真假,直至最后破案,揪出奸夫奸妇。厉害,不愧中国历史上的法治先驱。
“蜀将关羽善抚士卒而轻士大夫,张飞敬礼士大夫而轻卒伍,二将俱不得其中,亦不得其死。”
兄弟二人都死于生前的小细节。唉,世上有些事似乎真是命里注定。
“卫玠为性通恕,常自戒曰:人之不逮,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终身无怨怒。”
卫玠这个人天生很随性,常常告诫自己:别人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事儿,说明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一件事的发展出乎自己的预料,说明自有它的道理。所以一生坦然洒脱。
道理自然对,只真正贯彻难。卫玠一生无怒怨,没有不良情绪的侵扰,实际与其美男子的外形大有关系。恰如当今,颜值有了,继而就啥都有了,女人尤其如此。
“魏陈寿撰《三国志》,丁廙、丁仪俱有盛名于魏,寿谓其子曰:与我千斛米,当为尊公立佳传。其子不与之。遂不作传。”
哈,没想到,陈寿老先生居然是这么个主儿。
“梁沈约家书藏十二万卷,然心僻恶,闻人一善,如万箭攒心。”
沈约,字休文。南朝梁开国功臣,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单文名也不在陈寿之下。在彼时,书籍很昂贵,藏书十二万卷,几乎不可想象。如果真是“闻人一善,如万箭攒心”,那未免太没境界与胸襟,太小家子气嘛。不过,上述记载泛泛,并无具体事实支持,也与其他史料相左,但愿其只是春梦秋屁,鱼龙漫衍的东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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