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家在一个偏远的山村,环绕着这所村子的有一条小河,河边种着几棵垂柳,“柳树川”由此得名。
最早一波来柳树川开疆破土的是三个李氏兄弟,他们认准了柳树川的秀美山色,于是在这儿安营扎寨、生儿育女,建了六间土房,因而后人又称这个村子为“六间房”!
没错,这李氏三兄弟就是我的姥爷和他的两个兄弟。姥爷是个石匠,儿时我们孙子辈都喜欢姥爷的两样东西,一个是他的手指,因他的食指呈现出一种很特别的L形,那是干活砸弯的,那些年,人都皮实,没去看医生,也没用良药,全靠自愈,结果都要掉落的手指,生生长上去,只不过弯了!还有一样东西是他常年戴在头顶的小粘帽,帽子里面有个秘密的小口袋,总放着钱。逢年过节,我们都希望拿下姥爷的小粘帽。
姥姥和姥爷膝下四男三女,全凭他一个人劳动,养活了一大家子八九口人(外加十三岁就到我姥家的童养媳)。和我们现在养一个孩子都这么费劲儿相比,我姥爷当年得多么不容易。
不知道是不是旧社会,男人有本事脾气大,我姥爷是一个脾气很暴躁的人,有一次和五姥爷干仗,抡起马鞭来,给我姥姥吓病了,在家也打骂姥姥。
姥姥是一个很能隐忍的女人,三舅书读得最好可英年早逝,姥爷白发人送黑发人,难过自不必说,那时天天发脾气,而姥姥只是晚上偷偷抹眼泪,第二天照样早早起来干活,把悲伤全都深埋在心底。
我降生于人世间,是姥姥给我接生的,她疾病缠身还照料着幼小的我和没出月子的妈妈,可我那时不太记事,姥姥不久就辞别人间,对姥姥印象不深,只听长辈、姐姐们说起姥姥,全都赞不绝口。
姥姥能把寻常的贫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捡来的大白菜邦子,她切碎摊一个鸡蛋饼子,味美无比。她还发明了许多菜,爸爸啧啧赞叹,那些年偶尔还会做给我们吃。
我家那时候门口也有个大磨盘,大石头上一道道沟壑,全都是我姥爷一锤子一锤子凿出来的,那是一段悠远的东北往事!关乎过去的只不过是我听到的只言片语。
听母亲,她还在襁褓之中时,那里遭受过小日本洗劫,姥爷还因此学会了几句日本话,还当了一段时间翻译。日本货我家是有一些的,银边圆底的太阳镜茶色的,现在戴着也很时髦的。这柳树川见证了一个时代的更迭变迁。
一百多年过去了,这里的民风淳朴,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是亲戚,商店也只有两三家。他们吃菜几乎都能自给自足,没有太多花销,估计疫情影响城市运转,却很难影响这里的生活,这这是避世脱俗的好地方。
现在村村通了,瓦房是国家给建的三十年多的柳树川六间房和城市变化比起来,物质生活提高算不上迅猛,但村镇建设也算是翻天覆地了。但论起生态,我自认为还是三十年前的柳树川更值得我怀念。村东头有一条蜿蜒的小河流过,我们夏天在这里戏水,冬天在这里溜冰,现在这条河早就干涸了,那时小伙伴也是特别多,我们的事情也很多,上山摘果子,捡玉米杆烧火,表姐干完活就会陪我各家各户的串门,当然更多的赶上哪家杀猪,全村子都去吃猪肉,女人们都帮忙做饭,男人杀猪灌血肠,热气腾腾的血肠出锅后,我是客人被允许可以先吃一碗,吃饭会排很多优,我照例可以先上桌,吃完帮忙捡捡碗筷就好。
每年寒暑假必去的柳树川,小时候我的表姐表哥那时候会陪我一起玩,村里的孩子可真多,每年到了农闲的时节,家家户户一天吃两顿饭,晚上饿了会吃一个小饭桌,九点多钟就会来一顿加餐,大葱啊,蘸酱啊,吃起来呀,分外的香?
我的童年,一半都留在了那个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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