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的发现是1050至1200年间最重要的一个文化成就。考察欧洲个人发展的历史,十分明显,基督教的传播产生着无以估量的影响。中世纪,蛮族入侵,瘟疫流行,人口锐减,俗世权力的凋敝,促成教会从控制人的精神乃至于开始控制人的世俗生活,人的文明的社会的历史的一大特征似乎永远在于:永远不会出现某种真空的现象。当凯撒衰退的同时,上帝便要接管一切。中世纪晚期,欧洲始现人的个体的意识的觉醒,似乎是在两方面的事实之下促成的。其一,世俗力量的衰退致使个体虽仍存于压迫之下却未得让渡此等“权利”所能换回的必要利益,比如生存、安全与希望;其二,教会对个体思想的控制,随着千禧年的到来,并未能出现人所期望的末日审判、耶稣复活等翘首以盼的福佑。当人的肉体与精神长时处于钳制的状态,当人开始感觉到这等甘愿忍受钳制的苦痛无法换得希望,于是,似乎自然的,人开始寻找另一种出路,即个人救赎。一旦个体意识得以挣脱,之后的事情便是我们耳熟能详的了。我们看到,从中世纪之初教会对世俗知识的管控到阿奎纳开始调和教会与亚里士多德学说,从个人救赎一路发展至路德教派,从中世纪到如今的个人自由主义大昌。
国家、社会、思想,它们一旦降生,便似乎有了一种与生俱来的独立生存的“欲望”,它们无论是进是退,总之便是生存下去,发展下去;人的个体的意识同样如此,它们一旦生长起来,也总是有不断繁殖的“欲望”。以往,国家想要掌控一切;如今,个人想要挣脱一切。从表面上来看,似乎世界上存在的每一种事物都渴望达到食物链的顶端,都似乎希望降自己的对立面除之而后快。虽然人类早已意识到和谐共处的必要,早已意识到“生物圈”中各个要素之间彼此对彼此的重要,狮子希望除掉鬣狗以便独享草原,而一旦美梦成真,却才发现自己命运的悲惨。然而,即便如此,若要真的能够达成个体与社会之间良善的边界,却是吾等穷极千年仍未达成的夙愿,我们说,这需要大的智慧,更大的智慧不可。罗素说,自由与秩序是历史的永恒命题。我深以为然。如今,吾等所面临的现实绝非以往历史所有。国家社会仍在,但个体已成且不断分裂成碎片化,如何重新调和个人与社会,自由与秩序,完全是一等全新环境,很可能需要全新视角不可。
至于路将通往何方,至于这路该如何走下去,实非吾之浅薄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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