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酒
灰锅家摆酒,很热闹。我和灰锅蹲在菜园子前面挖蚯蚓。
姐姐过来问:“灰锅,你爸爸是呛啷(怎么)死的呀?”
我一惊——灰锅的爸爸死了?灰锅楸住一只蚯蚓,回头说:“听说是喝醉了,赶猪子赶死了地。”
姐姐问:“赶猪子呛啷会赶死人呢?”
“说是前两天病了还没好,又去喝酒,喝了酒又去赶猪子,就赶死了……”灰锅似乎并不过于悲恸,只顾去挖他的蚯蚓。我这才明白他们家摆酒的原因。
上学
我爸还在教书的时候,常带我去学校玩。
教室外面的空地上总是层层叠叠地堆满了高粱(甘蔗)皮。干枯的高粱皮嚼起来仍有甜味。我经常坐在地上捡来吃。教室里那些如同坐监,毫无自由可言的学生们都会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我。
一天,正在地上玩泥巴,我爸拿一本书过来。我心想:幸好这会没有捡甘蔗皮吃,不然他又要说我搞得丑。我爸将书递我面前一边翻一边说:“看,这么漂亮的书,想不想要?你要是读书的话,这本书就归你了。怎么样,读不读?”
我看着漂亮的封面,粉红色的书页,里面还画着乌鸦、水瓶、小猫、鱼竿……忙挥着手说:“读书,读书。”于是,我的学生生涯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开始了。
收到新书,又找我爸讨了两毛钱,买了铅笔,本子和小刀,就觉得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家了。恰好班上也有几个同学和我想法一致,于是我们就结伴回家去。
之前都是坐我爸的自行车,从没自己一个人回过家。如今和小伙伴们分开之后,我一边摸索一边观察周围的景物,和在自行车上看到的大不相同:禾苗,树木,庄稼,野花野草……一切都是那么高大,那么粗壮,那么富有生命力……
回到家里,在台阶上坐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是怎么回来的?走的哪条路?怎么摸对的方向?
第二天发现不能随便离校,甚至不能随便离开座位,还有各种各样的课堂纪律……便觉得受了拘束,上了我爸的当。最令人遗憾的是——再也不能去操场上嚼高粱皮了。
偶尔看见窗户外面有穿着开裆裤,坐在地上捡高粱皮吃的小孩,就会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他……又觉得他终归也会走到我这一步,于是除了羡慕之外,还会夹杂几分怜悯,几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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