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温州一直缠绵在雨里,偶尔的停歇,也是阴沉沉的,满腹心事无处诉的样子。今日元宵撞上了雨水节气,气温不见回升,日夜不休的雨倒停歇了,我似乎也莫名地松了口气。
据说今晚是十五的月亮十五圆,年度最大最圆月。在温州这样的天气能看到“月满冰轮,珠圆玉润”的盛景吗?记得小时候总是盼着过元宵,那时,外公家的四合院还在,舅舅也还在,整个镇还只有一条新开发的路,路两旁是开阔平坦的田野。那时的小镇还养在深闺里,一切都是宁静的、热闹的。正月里,舅舅村的村民就开始忙着扎花灯,排练舞龙。这时候我总缠着舅舅给我扎一个小鱼的花灯,好让我也能在元宵节那天跟着舞龙的大队伍去闹元宵。元宵节那天,父亲总是早早的准备好鞭炮和红包。夜幕一降临,父亲就揣着红包,拿出鞭炮放在门口等着舞龙队伍经过。街坊邻居一边翘首等待,一边讨论着今年元宵有几支舞龙队,是什么花样的,神情间免不了对高品质的扎灯工艺和高水平舞龙技术的赞叹。
我还记得那年的元宵,我举着那盏舅舅帮我扎的小鱼灯跟在大队伍后面,走出村口,走上田野的田埂,在黑黢黢的夜里吃力的跟上大人的步伐,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跟上,不能摔倒。至于去观赏队伍在夜色中行走所营造出来的美就无暇顾及了。如今想想,当时的景象肯定是极美的。在那个灯光还不璀璨,夜色极浓的夜晚,皓月当空,星星稀疏,由龙、大型花灯、小鱼灯组成的一条发光的长龙在开阔的田野上蜿蜒而行,恍惚间是否会产生错觉?行走在田埂上的舞龙队伍只是行走,是安静的。当他们到了街上,所到之处鞭炮四起,此时,龙摇头摆尾,神气活现,龙后面的大型花灯也必引来孩子的惊喜声,赞叹声,我记忆尤为深刻的则是舅舅那个村扎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花灯,这个花灯放在一个独轮车上,车轮一滚,孙悟空就开始打白骨精,人物制作精美,动作设计巧妙,引来观灯者的阵阵赞叹。除此还记得就是一个大大的笑呵呵的弥勒佛。舅舅村扎的花灯当时是最有名的,设计巧,制作精美,获得了手巧村的称号。
最为精彩的当数盘龙了。在一片空旷的地方,观众围的水泄不通,翘首的,踮脚的,都是为了围观一条长龙抢吞一颗龙珠。龙随着龙珠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而不时上下飞腾,左右穿梭,忽而追随龙珠将身子盘起来,高昂着头试图吞吃龙珠,随即又在龙珠变幻莫测的行进轨迹中舒展身子,随着龙珠翻腾着。这一技艺表演,极耗体力,还考验奔跑速度和配合度,掌舵龙尾的队员更要力大,速度快,否则在盘龙时极易摔倒。而龙舞的活不活则靠舞龙珠的人舞的活不活了,还有掌龙头的队员与龙珠的配合度。这些都是评价一支舞龙队伍素质的标准。
盘完龙,队员们总会停歇一下,喘口气,观众此时也放松紧绷的心闲聊几句,有些观众回到家,等待龙来门前磕头,说上一些吉祥话,有幸被龙关顾的,总会欢天喜地地递上红包,放几串鞭炮,以祈福来年的福安和财气。
当夜深了,舞龙的队伍走远,鞭炮声锣鼓声也渐远去时,家家户户的门关了,夜静了,只有弥漫在空气中的硫磺味还在提醒着刚才的喧闹。
此时,屋外静悄悄的,没有锣鼓,没有鞭炮,跟所有的日子一样,不一样的是,我在回忆中,在码字中过了一个别样的元宵。
写于2019.2.19日 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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