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哥说自己是首旅的什么处长退休了。一脸黑乎乎的斑,仿佛没有洗净铅华。或许每个透析的病人都会这样子,脸黑黑的。两条糖尿病的细腿,蹒跚着爬回来。连续透析7天以后,他连喘气都觉得累得慌。夜里趴在病床上,各种婉转的姿态睡觉,鼾声断断续续,像远处的雷声,时有时无,让人即使困死了,也不敢睡踏实。
说到北京的去处,他如数家珍,四处都清楚。说到北京的医院,他走的多了,每一家肾内科的主任都是哥们儿。要是再说上一些名人,谁是谁的亲家,谁喜欢喝酒,前两年刚和他喝过酒,这样的名人还不少,甚至是伟人之后。他说的时候,仿佛是邻居的张大妈,李大婶那样轻松。说到医院的每个护士医生,他仿佛都认识,哪个对象是他介绍的,都要细数一下。这些是北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每天抽血,灌肠,跟着导师观摩。他要问问哪个是自己乔建大院的老乡。
有时候,他还要谴责我服务病人不太周到,仿佛我没有尽责似的。其实,每个人的内心何必都显露出来,给别人看那些隐私窘迫呢?毕竟吃瓜群众总比同情你的多。
这些病人就是挣扎着,在这里未必是因为医生的医术而来,更多的是为了接受教育,接受对未来的注意事项和各种可能的辅导。毕竟已经如泡好的糖蒜了,医生也没法催芽了。
只是大家来观望他人的进展和过程,思考自己的应对和准备,每天的苦药汤子加上输液和灌肠,利尿剂催着纤维化的肾脏,这个沉默的器官,即使已经死了,还在那里撑着,毫不叫苦,完全一幅破车揽重载的沉默样子。所以,当病人说他不痛的时候,也不要相信他的这个器官是好的。
一会,马哥回来说,有新病人来了,也是我老乡。我没有说什么。因为我关心的人,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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