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正午的阳光照在墙上，给破旧的房子一丝暖。羊儿在东边的窑洞里咩咩地叫着，似乎在呼唤我，该出去了。

我躺在炕上，心里面还想着老妈咋天埋怨的话，都十三了，该出去闯闯了，而不是整天在家里，每天放放羊就这样过日子。是啊！老大不小了，是该出去了，心里想着，起身下炕，穿上破大衣，戴上帽子，随手拿上鞭子出了屋。

羊儿热情地招呼我，我开了羊圈，几只羊冲出来，向门外跑，我不急不慢地跟上。身后传来老妈的声音：“阿乐，带上水和饼！饿了吃！”我转过身，接了包包挎身上，赶忙去追我的羊卒们……出了门，越过田梗，再穿过一段长长的小道，羊儿们欢快的奔向沟边的小树林。那里有鲜嫩的草，在肆无忌惮的疯长着。羊儿吃一茬长一茬的。

我坐在田梗边上。随手折了根草，瞅了一眼羊，正扎堆吃的得欢呢！我双手向后一抱，顺势躺了下来。望着天上的云朵，思绪飞到了春节前的一天……

那天晚上赶羊回来，听见这屋有人和妈说着话，“王乐都多大了？十好几了吧？你还放在家里不？学点手艺，以后怎么过日子？”“看起来都13了也不小了，就是担心他从来没出过门，笨的能学个啥呀？”妈的声音。兴许他们听见羊叫的声音，说话声渐渐的小了下去，我竖起耳朵听也听不见，说什么了。学手艺这个念头一开始到现在，开春了，我还在想，有几次想对妈说，但又鼓不起勇气，每天放羊赶羊，这样单调的日子也真是无趣，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对，今天回家就对妈说一定要说！决定了，心里不免一阵轻松，再看一眼羊儿又一只不知跑哪儿去了？我喊一声远处树林子传来一声绵绵，那厮跑回来了，回了队伍，我重新坐下了，拿出水杯喝一口，想着我还有点小积蓄。是前几年放羊的时候挖的草药，还有捡的酸枣核卖的30几元钱，想着给妈留20，剩下的给自己留着。在抬眼看看平时无趣的杉树草，好像都比平时好看些了！“要去闯社会了！”坚定地对自己说。

在夕阳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我赶着羊回了家。妈已做好热气腾腾的晚饭，我进屋换了衣服，洗了手，坐上了炕。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一饿到饥肠辘辘的我，赶紧扒拉着碗里的饭。妈笑了说：“点吃慢点吃，锅里还有呢！”“哦，知道了！”我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的回应妈。吃完饭帮妈洗了碗筷，我坐在那里呆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对妈说：“妈，我想好了，我想出去学手艺！”“真的吗？”妈的，眼里有了一丝光华。“我想好了，明天我我就去你跟你你跟张叔说一声！”“好，我这就去说，我这就去说！”妈忙应我到可能是害怕我又变卦似的，他马上跑出了屋去隔壁张叔家给我说去了。

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开包袱看着我那几件，破旧，但是被抹布的很整齐的衣服，我包好了，顺便塞进去我，我那一点积蓄拿出来20，明天准备给妈。整理好这些，我倒头就睡，不管了，明天就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妈老早的做好了饭，我吃完饭跟着妈去了张叔家。张叔本是个赶脚的人，有一辆破烂的马车，每天从村里到镇上帮着人拉东西或者拉人，挣点小钱维持生计。今儿拉着我是要去镇上的一家铁匠铺里学手艺，张叔胃好，牲口套好车给我妈，简单的说了几句，让我上了车一起去了镇上。一路上我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张叔偶尔问我一两句，我也哦哦嗯嗯的答应着他，敷衍了事。张叔还是不厌其烦的嘱咐我去了铁匠铺，要勤快，要会看眼色，要不然钱江师傅是不会教你手艺的，学个35年，你就出师了，就可以开自己的铁匠铺了。

马车咿呀呀的走的慢，半天时间终于到镇上了。看着那烫金的三个大字，我问张叔“三个大字，念什么？”“天祥镇！”以后我就要在这天祥镇呆几年了。张舒婷在一家铁匠铺，下了车，毕恭毕敬的走到那大师傅面前说，“师傅你好啊！这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我们王家的，阿乐。因为费心，好好教教他学学手艺啊！”那刘师傅，那刘师傅停下手中的活，看了我一眼，好像在审视着我什么？然后慢悠悠的说“我丑话说在前头啊！老张，这小子不好好学，不好好干，我就立马赶他回回去了？”“好好，刘师傅没问题，没问题！”

叔转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乐呀，听说叔的话好好干！一定要有出息，不为别的，就为了你妈，知道了吗？”我略微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嗯，知道了。张叔转身跳上了马车，下了弱小又无助的我站在那里还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

“在想什么呢？赶紧去把东西放下，过来帮我干活儿！”刘师傅粗声粗气的叫我，我没做声，回里屋放下了包袱就出来了。“帮我我烧烧火，火不太旺了！”

我没做声，看了眼地下那个铁铲，我铲了两铲煤，扔进火炉里，使劲的拉起了风箱。这里的火逐渐旺了起来，刘师傅，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忙起了手里的活计。就这样整整忙了一上午，到傍晚的时候，刘师傅才招呼我吃饭。两碟咸菜，一盘馒头，还有面疙瘩汤，但这些都不是最吸引我的，吸引我的是桌子正中间那一盘红烧肉，他油光灿灿，发出诱人的光。看了一眼刘师傅，那严肃的面孔，没敢下筷。师娘，最后一碗面疙瘩汤来热情的招呼，我说阿乐快啊，吃饭啊，愣在那干什么？还没吃两口，从外边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妈妈，我回来了，做什么好吃的了？”一个欢快的身影，从从外边跳着进来了。“啊，太好了，有红烧肉啊，我最爱吃了！这是谁啊？”“ 阿乐是你阿爸新收的徒弟。”师娘说，

“哦，阿乐阿乐这个名字叫起来挺顺口啊！”“好啦，星辰吃饭了，别理寒寒娇娇的，一天没有个女孩子的样！”这么溺爱的说着，脸上带着笑，新城师傅家的女儿看着风风火火的，像个男孩子。她去洗了手，过来坐着一起吃饭。我小口的吃着饭，真的不敢抬头看，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我看。第一次有了害羞的感觉，怎么回事啊？我是个男孩子，怎么这样呢？

星辰去学堂都两年了，娘说识了不少字，我打心眼里挺羡慕的。女孩子家家的都能去读书，而我只能学手艺，一个字也不识，想到这里，我心里好懊恼，人和人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我一个人闷闷的坐在院子里，星辰走了过来：“你叫阿乐啊，你坐在这干什么呢？””没干什么？我就是坐一会儿！”星辰头一歪，还要下去拾了根棍子，在地上画着什么，画完了。低头对我说：“那你看，这是你的名字，王乐！”我脸一下红了，低低的说：“我我不识字！”“嗯，不识字，你可以学啊，我教你好不好？”他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认真的对我说。

我迟钝了一下，小声说好，他找来了棍子，他一笔我一笔一笔一笔写出了我的名字，王乐。他小有成就感的笑了，对我说，你看你的名字，你会写了吗？我在底下笨拙的再学了一遍，歪歪扭扭的，总算写了写的能看的清了，好了，你慢慢写，王乐这两个字你好写，写完了我再教你别的字好不好？好，星辰回去睡了，我还在淡淡的月光下一笔一划画着我的名字，王乐王乐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