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边防军从吸氧室走出，把检查通过的证件交还后，于是我们一行人就从塔什库尔干海关迈出了国门，先由一个坐在汽车前排的士兵陪同，穿过两国之间约三公里左右的公共走廊，中途不能停留，缓慢进入了塔吉克斯坦的国界。迎接我们的分别开着两辆越野车的二位当地向导，已等候多时，很快换车后便一路西行，穿越了约十几小时的高原，一路颠簸，一路美景，在晚上终于见到本国的中部城市霍罗格市。旅馆清静整洁，墙上的老照片好像直接又把人带到了三十年代集体农庄的苏联。第二天一早出门参观，见主妇们提桶洒水，清扫前后的院子，虽然道路已经常年失修，但很少看见垃圾，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城市，更不如不如说像一个山沟，一条从帕米尔高原流淌而下的河川把小镇一分为二，好像切开的一头洋葱，瞬间飘散的是山沟里年青姑娘们火辣动心的眼神。
在Sam先生引荐下我们拜访了这座城市也可以说是这个国家的一位代表性的艺术家，他叫曼舒尔，今年七十八岁，老人戴了一顶黑呢带帽檐的帽子，格子衬衫，说话不多，清瘦，敏锐，如果再穿上长靴，配上小刀，神情中可以感到有一种六、七十年代新疆伊犁人的神态，一种东欧苏俄的气息！由于他的贡献政府在这个小城的一片高地公园里，为他特批了一块由他个人独自建立完成的博物馆，看完全部的展品后我有了一种触电的感觉，清晰接受到的信息是：对故土无比的热爱，对帕米尔这片太阳之子山石反光的迷恋，对故乡人民劳作的赞美，从这位艺术家博物馆的最内空间里，还发现他平时在本地山水之间的收集，有当地的谷物花草，也有动物和矿产标本，我想他要告诉人们的一方面要通过画家对塔吉克人民对挚爱，还有表达生活在奇山俊美的高原之间，神奇的生命，与本地特有的精美物产，皆来自上天不尽的恩宠，有些索尔仁尼琴的味道。
民宿位置刚好就在那道山川河流的傍边，每天就听着奔流不息的一河春水向西的轰隆声，也同时在提醒我塔吉克民族是如何像经过千山万水汇集的江水一样流向波斯和欧洲的古代记忆。为此我特意计划在这段人流量比较大的桥边搭起的画板，另一幅画是从宾馆的餐厅向外望去，一天画了两处写生，上午画的是桥，下午画的是桥下的水，直到天黑前全部完成，异常的顺利，穿插的人物是不经意的选择后结果，偶然的产物，我特别这样说是因为，我对摆拍描绘感到厌恶！因为刻意、主观、已丧失了屏蔽了、阻止了、接受表象背后真实的信号，脱离了与艺术拥抱的机会。
上午完成桥的画作后，我还邀请了围观的孩子们也来参与，便用英文提问，“谁愿意用我的本子画一幅画呢？”，没有人答应。于是我干脆示范，如何下笔画出一位站在眼前的姑娘后，很快有孩子接受了挑战，于是我画完后，把那支笔送给了那位姑娘。看拿到后喜笑颜开如花朵一般，我知道也许长大后，他们中间可能会有因为看到这个简单的举动，而留下美好的回忆，或许也会因此对艺术充满了热情。收摊之际有一孩子上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画家”，她又靠近继续问：“那你妈妈呢？”我想了想，便说“她叫梅花。”
本地许多人都会说上一两句中文，发音还挺准确的，所以感觉更亲切。老一些的人还会说长一些的词组，比如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之类的话语。中国与独联体诸国的感情纽带是综合性的，一方面有漫长的历史渊源，当年丝绸古道路沿途进入中国的波斯人指的其实就是塔吉克，显然丝路古道沿途的中国文明，一定也是通过这群蝴蝶把花粉传遍世界的，加上苏俄时期共同的背景，随着十月革命的炮声响遍苏联并在中国获得成功，军事、科学、文化、城市建设等诸多方面受到苏联巨大的影响。
继续在瓦罕走廊游走穿行，一路上与阿富汗近在咫尺中的山谷相望，依然可以感觉到虽然陈旧了，但当年苏联在塔吉克时期的建设与对方狭窄危险的羊肠小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于这个国家的道路基本都在高原山谷之中，加上自然分化崎岖不平，于是从霍罗格到塔吉克斯坦的首都杜尚别，我们选择了用飞机通行。搭乘的只有小飞机，乘客还是从尾部登机，不用对号入座，椅子和座椅安全带都陈旧感觉已经不算牢固，飞行器的内舱就像一个老式的中巴，当升入高空从窗户望去，居然发现发动机外壳还有螺丝松动的迹象，与脚下的那片帕米尔皑皑白雪的群山对比之下，飞机就像是在一片空中飘舞的羽毛，我在朋友圈里后来写道说，等下了飞机，头一件事，一定要先跳一支舞以示庆祝，安全降落后飞行舱门打开，注意到飞行员还是一位俄国绅士，长得有些像海明威时期的志愿兵。
进入杜尚别飞往中国的机舱里的瞬间，再也找不到还有晃松螺丝的部位了，感到的是放心是稳定和踏实。这次塔吉克斯坦之行，内心还是有一些伤感，悲感的是独联体国家各自为政的今天，应该就是辉煌苏联时期昨天傲慢无知的失误所致？祝愿塔吉克美好的未来，祝愿中国继续强大和谐发展！了解了前苏联的前车之鉴，必然可以看到图解许多其它矛盾的方法与突破。
《伊索寓言》里有这么一则故事：天上有两个人在打赌，一个说我能用大风把地上人们的衣物都吹走，于是狂风肆虐，没想到行人把衣服却裹得越来越紧了。另一个笑说，我来试一试，于是露出太阳，移走乌云，温暖的阳光明亮着大地，人们都自然的脱下了外套，放慢了脚步，享受着美丽的自然。原来比狂风更有力量的，更能遇见奇迹的，是人类间温暖的兼爱。
永旭 2017
田明作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