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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镰刀

一把镰刀

作者: 我不爱吃药 | 来源:发表于2019-10-10 10:32 被阅读0次

南方六月的阳光已经开始有了炙烤的温度,空气中升腾的热气让人们纷纷穿上清凉的衣服。好在栀子花的香气降低了热气带来的不适感,让人慢慢适应即将到来的盛夏。

栀子花开意味着毕业季的到来,小学生毕业升到初中,初中生毕业升到高中,高中生毕业升到大学,大学生毕业进入社会,这是一个层层递进的季节。无论如何,将有大批年轻的生命如同盛开的栀子花带着浓烈的香气期冀着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雪梅一边抛着学士帽一边穿过每个学校都有的标志性紫藤萝架,上扬的帽子时不时抚落几片紫藤萝花瓣。每当有花瓣飘落,雪梅就会将花瓣一片片拾起放进学士帽里,再将学士帽往上空扔,再一次享受花瓣飘落时的浪漫感。

她的同学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学校举行的春季招聘会,他们都想找到一份心满意足的工作。雪梅却不着急,因为她已经在网上联系上了一家出版社,在进行一场网络笔试和视频面试后,她拿到了这家出版社的offer,毕业就可以进去当一名助理编辑。

她很高兴,这本就是她理想的工作。

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笑容更加灿烂地回眸。

咔嚓——

张显为她拍下一张紫藤萝瀑布下的回首照,眼含笑意的她在照片上和紫藤萝融为一体,仿佛紫藤萝下的仙子。

“你和你的兄弟们拍好照了?”

“是啊,你要看看吗?”

“看看。”

张显翻着一张张他与室友的搞怪合照,惹得雪梅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

“你要和你的朋友拍几张吗?”

“我已经和她们拍啦。”

“那我们就去吃午饭。”

两人手牵手走向食堂,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享受学校普通的饭菜。

张显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精通计算机的他获得了一份含金量很高的offer,雪梅很替他高兴,但是两人也即将承受异地的相思之苦。雪梅感到一丝不舍,但想到每个月还能见上一面,情况好像也就不那么糟糕。

很快,张显坐上了去另外一座城市的飞机。在机场,他揉揉雪梅肉肉的脸蛋,在她耳边轻语:下个月见。然后便是深情的一吻。雪梅心中的一丝不舍霎那间变成洪水猛兽翻涌成泪水从眼睛里海啸般地袭来,视线模糊地看着张显转身进入安检口。

雪梅工作的出版社位置不在交通便利的市中心,而是在近郊的一个小区内。出版社规模看起来很小,当雪梅去报道的那天,发现出版社内就坐这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自称是出版社的总编,女人则是总编的助理。

“我们公司还在发展初期,所以员工不多。”男人如是说。

“我们会先对你进行员工培训,为期两周。”女人如是说。

接着就是常规的入职培训,当然是由女人承担这一工作。雪梅每天的任务很简单,便是审作者寄来的稿子。雪梅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前读着各种让人昏昏欲睡的稿子,枯燥乏味的阅读工作总会让她特别期待每日的午饭时光。

出版社快倒闭了吧。雪梅每痛苦地看完一个稿子就会这么想,真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能创作了,收稿的门槛也太低了吧。

在雪梅梅工作的第二个星期一,出版社又招来两个小姑娘,她们和雪梅一样是在网络上看到招聘信息前来应聘的。她们三人开启了办公室读稿吐槽大会,雪梅单调乏味的生活有了乐趣。

这周的周五,总编为三个小姑娘安排了出差,他们五人要一起去见隐居在某县的两名作者。总编希望能够获得他们作品的版权,所以要求全员出动以表诚意。这打消了雪梅的疑惑,毕竟那么小规模的出版社,只有厚着脸皮登门拜访有点知名度的作者,才能让出版社获得壮大的机会。

全当公费旅游一把,雪梅在周末收拾行李时,向张显发了这么一条微信。

周一早上六点,总编就带着全部员工到火车站。他们买的是七点的硬卧,需要28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两个女孩向雪梅抱怨总编的吝啬,连机票都不愿意买,迟早要关门大吉。雪梅劝慰她们出版社还处在发展的初级阶段,总编也没什么钱,就先忍忍吧。

雪梅和两个女孩在一个硬卧包间,总编和他的助理则在隔她们两个隔间远的包间。他们五人只在火车上的第一顿午饭聚在一起,接下来的时光便没有再碰过头。

车窗外的风景慢慢地由一览无遗的平原,变成逐渐凸起的山地,钻的隧道也越来越多。

雪梅看着窗外景色的变化,她好奇什么样的作家会到小城隐居,他们在小城能否写出远离尘世俗气的作品,还是只是装模作样地自抬身价?

车厢里的空调开得很足,雪梅躲在被子里打了两个喷嚏。千万不要感冒了,否则会影响工作。

第二天清晨,雪梅感到头昏脑胀,全身软绵绵的,起不了身。

她还是感冒了。

另外两个女孩替她找来感冒药和热水,雪梅在感冒药的作用下又睡着。直到中午时分才醒来,此时火车已经到站。

雪梅因感冒带来的不适感还没有消退,她此刻还是昏昏沉沉。

午饭也没有吃,总编就带着她们直奔作者家,说是不能耽误一秒钟,万一被别的出版社捷足先登,这场长途跋涉的旅行就是白费力气。

他们坐着公交车,从火车站这头的郊外穿过小城中心,到小城另外一头偏远的地区。那是一块不久就要被拆迁的居民区,房子已经很老,血红色的大大的拆字显眼地印在墙上,因颜料未干时流下的红色痕迹像是房子被捅了一刀所喷涌而出的血。

小区的居民已经搬地差不多。

三个女孩疑云重重,这样一个地方真的会有著名作家隐居于此吗?

况且,总编并没有告诉她们这两名著名作家究竟是哪两位。

他们敲开位于小区最里面一栋楼的一个地下房间,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背心和短裤,拖鞋还很脏的男人。房间里空气浑浊,霉味四溢。房间里一张破旧沙发上坐着另外一个男人,房间里没有很多的陈设,连书桌也没看见。

雪梅感觉不妙,转身想要跑时。

她被一双手强大的力量猛地推进房间,另外两个女孩也被扔进房间。

两个女孩吓得不断尖叫,雪梅起身想要奔向门口,却被总编一脚踹在肚子上,胃不断地抽搐,让她没有任何力气再站起身,她捂着肚子瘫坐在地,她不断地观察整个房间,昏暗的灯光让她无法看清东西。最后,她被绑起,眼睛和嘴被封上,随后便失去意识。

当雪梅恢复意识,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床上。床所在的房间是一个没有贴瓷砖的水泥毛坯房,墙壁上贴着艳俗的画报,挂着一面镜子,木头桌子上放着一台十几年前才有的老式电视,几把木头椅子。房间的另外一头摆放着另外一张床,两张床中间仅用一个塑料帘子隔开。一个烧柴的灶冒着黑烟,周围摆放着调味料。房间里另外一个电器是一个看起来旧得不能再旧的电饭煲,似乎还煮着米饭。

另外两个女孩不知所踪。

雪梅想要挣扎脱绳子,可绳子被胡乱地打上死结,根本无法挣脱。她的嘴里被塞着异物,她不用嗓子发出声音。她的动静招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妇女。

妇女见她醒来,急忙跑出房子唤回来两个男人,一个头发花白但是看起来身体强壮,常年的劳动让他走路也中气十足。另外一个男人四十岁上下,胡子拉碴,皮肤黝黑,佝偻着的背像个大虾,他看见雪梅醒来,脸上因兴奋而咧着嘴带着色情的微笑,视线早已像X光一般将雪梅整个扫描了一番。

他们的对话让雪梅心中充满恐惧,她听不懂任何一个字。

佝偻着背的男人将雪梅嘴里的异物拿开。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雪梅问着她自己也知道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驼背男人笑嘻嘻地说了几个词,雪梅听不明白,但她明白她现在的境况。

“只要你们放我回去,我可以给你们双倍,啊不,十倍的钱。”

老男人站在门口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了几句话,雪梅依旧没有听懂,但她继续开出条件。

“只要你们放我回去,想要多少钱都可以!甚至可以带你们进城,帮你们在城里找工作。”

这时,女人说话了,她用着非常蹩脚的普通话对雪梅说:“你是我儿子的媳妇,你往后就安心在这过日子。”

雪梅开始挣扎,哀求着说:“我不是你儿子的媳妇,求求你们,放我回去,你们想要多少钱都可以,不管多少钱,我父母都可以给你们弄来。”

老男人大发雷霆,冲着雪梅不断地吼叫,随后便拉着女人走出房子。驼背男人早就等不及地在雪梅身上胡乱地摸,由于绳子影响男人扒开雪梅的衣服,她找了一把剪刀将绳子剪短,准备直接撕开雪梅的衣服。

雪梅拼尽全力挣扎,她的力气竟比驼背男人更大,她用脚狠狠地将驼背男人蹬开,从床上逃下,拿起地上的电饭煲往男人头上砸去,男人吃痛,大叫了一声。房门再次被打开,老男人看见雪梅将自己的儿子脑袋砸出一个窟窿,不由地怒上心头,冲到雪梅跟前扬起手给了雪梅一个耳光。雪梅被打得耳朵嗡鸣,随即又是一个耳光打在同一个方向,此时雪梅感到整个脑袋充满嗡鸣声,右脸已经没有知觉,雪梅使劲晃晃脑袋,看着敞开的房间门,她准备向房间门口冲去,却又被老男人拉回扔到床上。

雪梅力气已用尽,她的感冒本就未好,体力不支的她只好在床上喘着粗气。老男人对着驼背男人骂骂咧咧,女人站在灶台边不敢说话。

老男人将驼背男人推到雪梅床前,老男人指挥着驼背男人的行动。雪梅看到驼背男人伸过来的手便一口咬住,咬得驼背男人又一次大叫,这次驼背男人躲到了老男人身后。老男人踢了驼背男人一脚,箭一般冲到雪梅面前,又在她的右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雪梅的嘴角和耳朵流出鲜血。

老男人又将驼背男人拉到雪梅床前,驼背男人害怕地看向雪梅,迟迟不敢动手。老男人气得又踢了他儿子一脚,冲到灶台边粗暴地把女人拉过来。他指挥女人按住雪梅的手,雪梅不断挣扎,老男人也上前按住雪梅的双脚。两人将雪梅死死按在床上,雪梅已经无法动弹。在大脑回响的嗡鸣声下,她看到驼背男人脱下她的裤子,在他父母的面前,将雪梅强奸。

雪梅听不见任何声音,脑袋里的嗡鸣就像不断敲击金属时发出的尖锐声。她看到驼背男人因兴奋而扭曲变形的脸,她感到驼背男人不断蠕动的身体就像在粪坑里扭动的蛆虫。老男人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完成了一条蛆虫传宗接代的任务,他也因兴奋而显露着情欲的眼神看着动弹不得的雪梅。

驼背男人在他父母的面前,强奸了雪梅两次。当他心满意足地提上裤子离开时,他的父亲趁他不注意捏了一把雪梅的胸。女人躲避着眼神假装没有看见这一切。

雪梅就这样全身赤裸着躺在床上,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嘴角凝固的血出现裂纹,青紫的脸肿得像是刚拔完了智齿。

但是,雪梅没有长过智齿。

雪梅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这期间女人不断端粥给雪梅喝,雪梅拒绝任何食物和水,最后是在老男人的“帮助”下,雪梅的胃里才被灌进一碗又一碗的粥。驼背男人每晚都会隔着塑料帘子在他父母面前强奸雪梅,直到筋疲力尽才会在雪梅身边躺下睡觉。

又过了两周,雪梅可以下床走路。他们担心雪梅会逃跑,所以用五岁小孩小孩手腕那么粗的铁链将雪梅锁在家里。

雪梅心里想着另外两个女孩现在身在何处,她们有没有受伤,又或者幸运地逃走了?她希望她们没有逃得了,但是又希望她们已经逃走。

雪梅被锁了半年,直到她怀孕。他们一家觉得雪梅不会再逃跑,便将她的锁链去除。

当晚,雪梅就跑了。可是,因为怀着身孕,加上长期被锁在房里,她的体力根本无法支撑她掏出多远。所以,她又被抓了回去。

愤怒的老男人想要动手打雪梅,被女人拦下,说她肚里怀着孙子,把孙子打死了不合算。老男人才作罢。

雪梅渐渐可以听明白他们的对话,她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家人,摸了摸肚子。

在一个寒冬腊月,雪梅艰难地剩下一个女儿。虚弱的雪梅还躺在床上,老男人进屋对雪梅拳打脚踢,骂她是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贱货。

雪梅的右耳早已经失聪,她早就不把这些咒骂当一回事,她咬着嘴唇忍受着铁一般的拳头。女人连忙赶来拦住老男人,说着打坏了她就不能再生儿子,生的女儿长大了可以拿去卖了换钱给孙子娶媳妇。

老男人才终于停手,但他的嘴不停,满嘴依旧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雪梅渐渐习惯了这的生活,她每天吃很多的饭,每天干很多活,她的身体不断变得和村子里其他劳动妇女一样结实。她又生下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老男人自然是又对刚生产完的她一阵暴打,这次,是驼背男人将他父亲拦下。

驼背男人似乎学会心疼雪梅,他有一次从镇上带了一个红色的发圈给雪梅。

雪梅收到发圈,冷笑一声,在他面前一把将长发剪掉。雪梅将剪下的长发偷偷卖给别人,在身上攒了第一笔钱。后来她从老男人的口袋里一毛两毛地拿钱,从邻居家的口袋里一毛两毛地拿钱。

她打听到镇上到县城的大巴车票价是30,她辛苦地攒了半年,终于攒到30块钱。

她又逃走了,这次她偷了村口最有钱人家的自行车,一路狂蹬踏板到镇上,将手中攥着的一大把钱塞进司机手里,希望他可以快些开车离开。司机盯着雪梅仔细看了又看,最后他将钱全部“笑纳”,也请来了老男人和驼背男人。

雪梅被拖回村,绑在村口的树上。老男人用山上摘下的藤条沾上盐水当着全部村民的面狠狠地抽打雪梅,整整抽了一个下午,老男人毫不顾及地挥舞藤条,雪梅被抽得皮开肉绽,脸上斜着一条长长的血印日后再也没有消失。

雪梅的脚上再一次被锁上了铁链。他们一家没有再把铁链取下,直到一年后雪梅再次怀孕。

她也不清楚这个孩子是谁的。一次驼背男人和女人外出的两天时间里,老男人终于忍不住将雪梅强奸,整整两天的时间,除了吃饭和睡觉,老男人就像发情亟待配种的公猪,一次又一次侵犯雪梅的身体。雪梅一声不吭,麻木地看着老男人因高潮而流出的口水滴到自己脸上。老男人似乎也觉得雪梅的眼神冰冷得像尸体一般地望着他,让他觉得背脊发凉,所以他会用手使劲按住雪梅的脸,挡住她的眼睛。

这次怀孕,老男人对雪梅的态度比以前要缓和。主动将她脚上的铁链取下,也不忘威胁她若是胆敢逃跑,一定不会轻饶她。雪梅没有说话,她的饭量一天比一天增大,肚子也一天比一天肿胀。

最后,总算生下一个男孩。这把他们全家高兴得手舞足蹈,两个小女儿也跟着沾光,吃上了许久都没吃过的肉。

雪梅到井边打水时看见一群小男孩刚放学回来,他们将书包堆在一棵大槐树下便在村子里撒开了玩。雪梅走过去打开他们的书包,拿走了铅笔和所有书包里的作业本。她坐到距离老男人家比较远的一个田坎上,撕下两张纸叠成信封样纸袋,用米粒粘好,然后开始用铅笔在新的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她一口气写了五封信,接着就将所有的信和工具用塑料袋包上藏到了一棵树上。等到这个月的二十号会有一个信差到村里送信,她希望信差可以帮她将信送出去。她没有断过从老男人口袋里一毛一毛地偷钱,她想用这些钱买邮票。

雪梅安分守己了很长一段时间,安分守己到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认命,肯定不会再跑了。村里的很多妇女经常来劝慰雪梅,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被拐进村的,除了个别不小心被打死的,很多都已经像是就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当地农民,一人带着五六个孩子,安分守己地生活。雪梅听到她们的劝慰,笑笑点点头。这些妇女们便都骄傲起来,一是洋洋得意于自己的说教功力之深厚,二是幸灾乐祸于我都没跑成,你也不可能跑得了,大家就一起认命!

老男人对新生的孙子非常疼爱,这使得雪梅在家里挨打的次数变少,两个小女儿的日子也不像以前那样难过。

雪梅寄了三年的信,可是却一点回音也没有。雪梅没想过放弃。直到有一天她在灶台前准备烧火做饭,发现灶台内留有一张带字的纸,这张边缘漆黑的纸片是雪梅再熟悉不过的。从那以后她没再寄过信,但每当信差来到村子里的时候,她就会上前去和信差聊天,也没有向信差质问为什么她的信没有被寄出。她更向信差表明不会再寄信,同时还对他那么多年来的帮忙表示感谢。

那天晚上,饭桌上加了一盘肉。

雪梅依旧在偷钱,只要有机会,不管谁的钱她都偷,但是她只偷一毛钱。即使拿得很少,也有被“锱铢必较”的村民发现过。当别人嚷嚷着要来抓小偷,老男人总会把前来要债的人打回去,再把雪梅揍一顿,并没收她偷来的钱。雪梅就这样攒了钱。她虽然还不知道这些钱能发挥什么作用,但总有一天会有用的,她每次被揍时都会这么想。

这天,她背着篓筐跟着女人到另外一个村子。她在这遇到了和她一起被卖的两个女孩。她们一个已经疯了,脖子上拴着铁链像是看门狗一般被禁锢在家,活动范围只有房子门口和家里。另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但已经彻底沦为生育机器,她的八个孩子的父亲分别是家中的老大、老二和老三。雪梅想要和她们相认,但害怕被女人发现,她强忍着泪水从她们面前走过,而她们也当雪梅如陌生人般不理睬。

过了几天,雪梅一个人偷偷回到这个村子,她向看似正常的那个女孩打招呼,那个女孩已经确乎完全不认识雪梅,也不会说话,只机械地坐在门槛上给孩子喂奶。另外一个女孩看见雪梅走近,竟然兴奋地“摇头摆尾”,已经确乎完全像条看门狗一样。雪梅终于忍不住地大哭起来,她心疼地摸着女孩的脸,替她擦去眼角的眼屎和脸上的灰尘,在她手里留下两颗糖便离开了。

雪梅到达村口时,看见老男人手里提着镰刀,他身后跟着驼背男人和女人。他们一看见雪梅就向雪梅冲来,老男人“首当其冲”给雪梅一耳光,质问她跑到哪里去。雪梅轻轻摸摸脸,没有说话,反而开始冷笑起来。这彻底激怒老男人,他一只手掐着雪梅的脖子,另一只手拿起镰刀架到雪梅脖子上。雪梅笑得更大声,老男人怒火冲天,真的就差一点要用镰刀抹了雪梅的脖子。驼背男人吓得赶紧跪下向他父亲磕头求饶,女人也跪下说着媳妇没跑,只是出去了一会,这不是回来了吗?家里孩子不能没有妈等云云类似的话,老男人才拿开拿着镰刀的手。但是另一只手依旧掐着雪梅的脖子,押着她往家里走,嘴里骂骂咧咧,骂道情绪高昂处,不忘用镰刀背狠狠打在雪梅的身上。

雪梅经常溜去看那两个女孩,有时会用她自己攒的钱买糖给她们带去。老男人在一次跟踪雪梅之后,发现她只不过是到隔壁村转悠,老男人也就不再管她。但若是耽误了家里的活计,老男人还是会动手打她,下手轻重视心情而定。

这天,雪梅再一次来看两个女孩时,发现被拴在门口的女孩不见了,她吓得到处寻找。她哭着奔跑着,喊着女孩的名字,但没有回应。雪梅一连去了几天,都没找到女孩的踪迹。而这户人家竟又“娶”了一个媳妇,新来的媳妇被锁在房里,雪梅也不能看见。

“死了,前几天死的。”村子里一个妇女这么告诉雪梅。

“他们看她活也干不了,娃也生不了,给弄死了。噢哟,那天晚上那个女孩叫得跟杀猪一样,难听得都把我们给吓到了!”另外一个妇女如是说。

这两个女人已经被拐来三十年,她们已经确乎完全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了。

“你们为什么不救!!?”雪梅拉着其中一个女人的衣领,吓得对方挥舞着双臂攻击雪梅。

“关我们什么事。”另外一个女人冷冷地说,“我们都自身难保。”

然后,两个女人急忙忙逃走。嘴里骂着神经病。

雪梅万念俱灰,浑浑噩噩地返回。

那晚,明晃晃的月亮独自挂在天上,惨白的月光刺向雪梅的脸。她盯着月亮,回想起她和张显在大学时湖边散步的情景。似乎对张显的思念越来越淡,她不敢奢望能够回到张显身边,伤痕累累的她已经不能够再陪在张显身旁。雪梅不知家中的父母是不是已经对自己的下落不明感到绝望至极,雪梅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她同样不忍心回到父母身边,倘若他们看见自己被折磨成这般模样,一定会心痛如绞。她宁愿自己死去。

死。雪梅想到死。

雪梅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驼背男人强拉回去,他的力气不如雪梅,可老男人每次都会帮自己儿子。雪梅因害怕老男人的拳头,她也不怎么反抗地就跟着驼背男人进屋。

驼背男人找她通常只会有一件事,那就是泄欲。

雪梅死尸一般躺在床上,脑袋里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死。

第二天一早,雪梅拿出自己攒的所有钱,找村口的那户人家借了自行车,以去镇上替老男人买酒为理由。她来到镇上一家五金店买了三把大锁,走出店门时又折回去买了两把。剩下的钱全部买了酒。

在回去的的路上,她将锁埋在村口一棵大树下。然后便坐在树下静静地等着。

老男人提着镰刀出现了,他看见雪梅坐在村口,不由得一愣,他以为雪梅还不死心地想要逃走。雪梅听见背后熟悉的脚步声像死神一般靠近,她等着老男人对她动粗。然而她闭着眼睛静静等着,却没有任何动静。雪梅睁开眼回过头去,看见老男人提着镰刀默默地站在她身后。雪梅笑了,开怀大笑,笑声似乎回到很久以前那样清脆。老男人愤怒地给了雪梅几耳光。雪梅眼含笑意地看着老男人,起身将酒递到他手里。然后便推着自行车往回走。老男人看一眼手里的酒,跟在雪梅身后。雪梅去还了自行车,脚步似乎变得轻松,她满面笑容,在回去的路上甚至高兴地蹦蹦跳跳,手舞足蹈,不时地转圈。

晚饭时,老男人很高兴,他和儿子将雪梅买来的酒全部喝光,他们平时不舍得买酒,雪梅以前偷钱让他们极为火大,现在他们知道雪梅偷钱是为了给他们买酒,他们不由得产生一种彻底征服雪梅的胜利感。驼背男人借着酒劲又将雪梅拖到床上,老男人站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儿子蠕动的身躯,嘴里一直鼓励着儿子好好干。女人默默躺在帘子后的床上,带着三个孩子。

夜深了,整个世界变得无比安静。只有老男人和驼背男人此起彼伏的鼾声,雪梅晚饭又多吃了两碗,被拖到床上时就一直瞪着眼睛,一刻也不肯闭上。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出房子,跑到村口树下,将五把锁挖出来带回了屋子。

她将老男人床下曾经锁了她多年的铁链拖出来,发出的动静吵醒了自己儿子,儿子从女人怀里挣脱出来,起身看母亲在干什么。雪梅将手指放到嘴边示意儿子不要发出声音。

“妈妈,你要干什么?”小儿子好奇地问道。

“嘘~妈妈想养狗,要用铁链拴他们。”

“噢~”小儿子应了一声便又躺回去闭上眼睛。

雪梅看着表面生锈的铁链,看着上面沾着自己鲜血而发黑的部分,雪梅微笑了,脸上斜斜的一条长疤因雪梅的微笑而弯曲,让雪梅的整张脸看起来狰狞而恐怖。她用自己买来的锁将铁链的一头锁到墙上;接着将驼背男人拖到铁链附近,用铁链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用锁锁上,用从山上摘来的藤条将他的手脚绑住;再接着是老男人,雪梅颤抖着双手将他拖到床边,老男人哼唧一声,雪梅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直到感觉老男人并没有醒来,雪梅继续尝试将老男人往床下拖,她的心跳已经快得让大脑充血,双腿似乎都要站不住,她用铁链在老男人脖子上绕了两圈,用两把锁锁上,用更多的藤条绳将老男人手脚绑住,雪梅打了很多个死结;最后是女人,雪梅刚一走到她身边,她就立马睁开眼,雪梅被吓了一跳,但是雪梅没有表露出惊吓,反而瘆人地笑着,女人看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像是被穿珍珠项链一般被锁到一条铁链上,她惊恐地望着雪梅,大叫起来。雪梅依旧笑着,用手上的锁往女人头上砸,女人的脑袋被砸出几个窟窿,往外咕噜咕噜冒血,三个孩子惊醒,他们看着母亲把他们锁到铁链上,孩子吓得纷纷哭起来。老男人和驼背男人的酒也瞬间清醒,老男人愤怒地看着雪梅,嘴里大吼大叫,威胁着雪梅要是不把他们放了,雪梅就别想活。雪梅用布将他们三人的嘴堵上。孩子的哭声惹得邻居跑来敲门,雪梅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疼,央求老男人停下揍她的手,邻居以为是他们在打雪梅,便又回去了。雪梅将三个孩子也绑起来,将他们的嘴封上。老男人太阳穴上的青筋凸起,眼里喷射出怒火,他不断地挣扎,可是脖子上的铁链勒得他喘不过气,手脚上的藤条似乎越挣扎就越紧。驼背男人已经吓得尿裤子,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女人则还处在昏迷的状态。

雪梅微笑着坐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他们,她起身用水将女人泼醒。女人惊恐的眼珠不停转动,她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敢动弹。

雪梅拿起放在门后的镰刀,这把镰刀被老男人在下午的时候磨得光光亮,他以为雪梅又要逃走,已经做好随时砍死雪梅的准备。

雪梅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捂着肚子。

然后她将小儿子拖到他们三个人的面前,拿着镰刀在小儿子身上比划着,老男人见状开始挣扎,想要阻止雪梅进一步的行动。雪梅看着老男人挣扎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她笑得更加狰狞和恐怖,一把割掉了小儿子的双手,小儿子因疼痛而晕死过去,两个小女儿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也不敢发出声音。老男人看着孩子的手被割下,绝望地停止挣扎,眼里的怒火早已扑灭,流下的是央求和绝望的老泪。雪梅将孩子的手扔到老男人的脸上。女人被吓昏过去,雪梅又用水将女人泼醒,用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转向她的驼背儿子。雪梅阴笑着走到驼背男人面前,脱下他的裤子,老男人看着这一切,他开始发出哀求的呜咽声。雪梅拿着镰刀在驼背男人的下体处不断试探,女人同样发出苦苦哀求哼唧声,雪梅找准一处用力地割下,镰刀快地连血液都来不及反应,疼痛感更来不及传到驼背男人的大脑。驼背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阉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体被塞进自己的嘴里,麻木地闭上眼睛。老男人彻底绝望,彻底放弃挣扎。雪梅还不过瘾,她把驼背男人的眼皮翻开,让他睁开眼睛,可驼背男人始终紧闭着双眼,雪梅愤怒了,她拿起镰刀将驼背男人的两个眼皮割破,驼背男人痛苦地想要大叫,但是嘴里的异物让他无法发出声音。老男人看着这一切,女人此刻也不敢闭上眼睛,她惊恐万状地看着雪梅。雪梅觉得有些累了,她坐回床上闭上眼睛,手里的镰刀一直在滴血。血滴一滴一滴落到雪梅脚边,雪梅仿佛回到了大学毕业的那天,紫藤萝花瓣飘落在她脚边,空气带来的是紫藤萝花和栀子花的清香。房间里充满的血腥味让雪梅重新睁开眼睛,她起身走到老男人面前,雪梅抬起老男人布满老茧,充满褶皱的双手,这双手给她的身体带来的伤害不计其数,雪梅欣赏着这双因劳动而充满力道的双手。雪梅示意老男人好好盯着他的这双手,然后便在老男人的眼前割掉这双力大无穷,如死神一般的手。老男人痛苦地扭动身子,双脚竟然因极度的恐惧和身体的疼痛而不断抽搐。雪梅见他的双脚因抽搐而不断乱蹬,那么没有必要再把双脚留着,也顺势一道割了吧,一直抽搐着怪吓人的,呵呵。

老男人的四肢突突往外冒血,驼背男人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小儿子已经停止呼吸。女人绝望地看着这一切,她眼里充满泪水地望着雪梅,她央求雪梅给她一刀痛快。雪梅偏偏在她面前将镰刀放下,她把锁着老男人和驼背男人的三把锁取下,将所有锁的钥匙绑在一起放到女人的面前。雪梅便出门离开,她狂奔到村口那户人家偷了自行车,骑着到隔壁村已经死去的女孩的房子门口,拿出三把锁将那户人家的门和窗户从外面锁上,然后拿出自己以前写的信,用火柴将它们点燃作为火引点燃了整座房子。

待整座房子燃起熊熊的烈火,待听到屋里的人绝望地拉着窗户和门······

雪梅的脸上又挂起笑容,火光映得她的脸通红,长长的疤扭曲着面目狰狞,仿佛她刚从地狱走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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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我喝了许多酒 月光下 我的刀刃 亮了 雪地里我饥饿地跑着 我的木柄弯曲了 我看见一只夜猫 睁着绿色的眼睛 我渴...

  • 一把镰刀,走过秋冬

    实际上,很少有人能真正看到劳动的意义,多数人不会仔细地观察劳动者,至多他们只是为了某种任务一掠而过,因...

  • 秋风是一把镰刀

    秋风 是一把被命运握着的 镰刀 薄如蝉翼 又削铁如泥 树叶 是无数只栖息在枝头的 蝴蝶 轻如羽毛 但丰满充盈 高高...

  • 镰刀

    我想倾尽毕生的心血 去买一把镰刀 如果能买一把昂贵的镰刀 我甘之如饴 它需要收割汹涌无奈的眼泪 承载着黑暗的森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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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一把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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