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天去看了我一个长辈，今年的她七十多了，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已经有大半年，幸好子女多，每天靠子女轮班来伺候。
记得小时候去她家临走时她总要偷偷给我塞点零花钱，叮嘱我不要乱花到学校买点文具什么的。做菜也特别好吃，我最喜欢吃她做的打卤面，还特别会做衣服，曾经一个小时给我做过一个花裙子。
昨天见到她，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她说知道，然后说的是别人的名字。听她子女说全身器官功能性退化，医生说治疗没价值，就这样在家维持着，今年冬天就够呛能顺利捱过。
握着她瘦骨嶙峋的手，望着她浑浊的双眼，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每个人都会迎来这一天。医院重症病房里每天上演着悲欢离合。
古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即使子女孝顺，伺候到位，自己作为当事人也无法忍受自己身体逐渐不受控制，眼睁睁等待死神到来的那天。
至少我忍受不了。
二
我一个姐姐，30多岁，性格温婉文静。今年上半年被查出来卵巢癌晚期，在肿瘤医院做过手术后，现在第一个疗程的化疗刚结束。前段我去医院看她，第一眼看到她我都有点惊讶了，室内气温达到20多度的她穿了一件棉袄，脸整整瘦了一大圈，苍白蜡黄，因为化疗头发全掉光了，戴着一个厚厚的毛线帽子。
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我有点恍惚，依稀记得那年夏日，我和她一起去商场买连衣裙，她去试衣间换好裙子出来惊艳的样子，纤细的腰肢加上白净清秀的脸庞，眼神里散发着自信。
再看看现在，与病魔的斗争已经让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医生说疗程结束后再做检查，如果没有再深的扩散最多可以维持两年。
30多岁的年龄，还有两年。
三
我一直觉得人生很漫长，长的可以任意挥霍。
当父母和老师告诉我人生其实很短时，我呲之以鼻。
即使长大的我给学生讲人生短暂，我们要珍惜光阴时，我其实内心并不觉得人生真的很短，总是觉得自己离人生的尽头漫长而遥远。
直到有天我看了一道小学四年级的数学题，假设人的寿命80岁，那么从出生到死亡共有多少天。
很简单的数学题，答案29200天。
不足30000天而已。
如果再换算成小时，我不敢算。
近几年身边熟悉的人里有突然患绝症的，有因灾祸突然离世的，也有因为年老不得不在和死神战斗的……
第一次觉得死亡是如此近距离靠近我，毛骨悚然。
也是第一次真正觉得生和死本是一对孪生子。
更是第一次对保尔的那段有关生命的话加上了自己的理解。
四
如果我时日不多了，我会怎样做？
以前的我如果被问到这个问题，肯定会拒绝回答。明明不可能的事嘛，死亡对我还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趁我意识清醒，智商正常，身上无病痛，真的很想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
首先，如果是因病造成的时日无多，确诊是绝症且无治愈可能。那我还是放弃治疗好了，也许放弃会加速死亡的速度，但是我绝不愿意在重症室里孤独地待着，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给亲人过多地负担，毕竟他们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
然后是因为年老问题，我想我更能泰然面对了。不能说自己可以看破生死，至少自己不是一个惧怕死亡的人，那它要来就来好了，不恐惧不抗拒，做一个优雅地老太太岂不是很好？
当然，老年病痛必然会给家人带来不便，但是我想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让我可以有尊严地活着和死去。
其实写这些的时候我突然又想到程浩。
看过我的文章的人都知道我挺喜欢程浩的。
一个90后，一个职业病人，20岁就因病离开世界，留给大家的只有两本书。
但是这两本书一直存在我的kindle里，没事时总爱翻几页看。
他虽然不在了，在他亲人心里，在我心里，在很多喜欢他的人心里，不管时光如何流转，他成了一个永恒的符号，永不会消逝。
其实我们平时会看一些精彩而有哲理的句子，比如“前半生和后半生的分界线是此时此刻”，“情商不高的表现是对陌生人毕恭毕敬，对亲近的人随意发怒”，“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可是读了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为什么？
对生命没有敬畏，对人生没有规划，没有信仰，浑浑噩噩度日。
当生命进入倒计时，才发现该读的书没读，该去的地方没去，该珍惜的人没珍惜，该做的事情都没做。
可是一切都晚了。
所以根本不用去想假如时日不多了要怎么做，而是应该从此刻开始，做一个比昨日的自己有所进步的人。
对生命敬畏，我们会加倍珍惜生命。对人生有规划，我们做事会更加有条理。有自己的信仰，可以不惧死亡。
那么，等那一天来临时，微笑迎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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