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懵懵懂懂间,如梦似幻时,鱼姑微微睁开了她那对凤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一个古洞口好奇地挤了进来,光线映照着凹凸有致的洞壁。微风从洞外悠长峡谷里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轻抚着鱼姑俏丽的脸庞。她揉了揉眼,站起身,看了看光秃秃的石壁。洞外传来了泉水“叮咚”声,远处似乎有欢乐的鸟鸣和着松涛的轻吟在耳边回荡。她扶着石壁,走到洞口。洞外一处凹槽里,一股潺潺的泉水,顺着石缝嘀嗒在一泓碧水中。洞外是一道悠长的峡谷,对面的山坡上,树木青葱,不知名的各色花儿,有黄的,红的,粉的,紫的,白的,竞相怒放。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蜜蜂儿勤劳地在花蕊间采撷着花粉。谷底,一淙小溪,从南向北“哗啦啦”地流淌着,宛如唱着一首欢乐的歌。
鱼姑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天堂。她从怀里掏出鹅黄色的丝帕,轻轻一挥,洞里瞬间变了一番景象:罗帐香床上,丝帛锦被靠在洞底一侧,接着是一张放有胭脂水粉的梳妆台,一只鼓形的圆凳精致地摆在桌边。洞口外凉棚下,有一灶一案。宽大的灶台上有锅碗瓢盆,案板上,米面油盐酱醋茶,样样俱全。
鱼姑折身回洞,在香帐前,换起了她的绫罗裙。一声轻轻地响动,使她回眸一看,地上一枚红褐色的东西“骨碌碌”滚落在床腿跟前。她弯腰捡起。哦!这不是那枚失落的莲子吗?怎么在自己身上呀?她蓦然想起了前世。为这枚莲子,她才被贬落凡间。鱼姑小嘴一撅,杏目一瞪,把那枚害她的莲子,扔到了罗帐里。
换了一身村姑打扮的鱼姑,香帕一舞,一条从洞口顺小溪边铺就的青石小径,展现在眼前。她轻移莲步,向九曲十八弯的峪口走去。
眼前豁然一亮,人已出了峪口。蓝蓝的天空白云朵朵,茵茵的草地,花红遍野。放眼远望,高大的树冠上结出了绿格莹莹的核桃,低矮茂密的苹果树上,那早熟的果子已经发亮,发黄。近处,墨绿色的田野上,高的是玉米,低的是烟叶,谷苗一行行一排排,昂首挺立在田垄里。眼前一条十几米宽的小河,从南向北哗啦啦地流淌着,河心的一块石头上,翻起了朵朵细碎的浪花。鱼姑沿河而下,转一道弯,河对岸出现了一个冒着袅袅炊烟的小山村。正是山里人吃早饭的时间,村里隐隐传来了马儿的欢叫,公鸡的引吭,家犬的狂吠,间或能听到有大人的呵斥声,孩提的哭叫声。
远处传来一声悠扬的歌声。鱼姑手一扬,一只竹篮,擓在了她的胳膊上。循声走去,河湾处,葳蕤的水草边,一个短衣少年,正弯着腰,在水草里摸鱼呢!一只两头小,肚子大的鱼篓放在岸边。阳光映照着少年俊美结实的后背,两条壮实的小腿边是荡起的水花。刚才的歌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鱼姑静静地站在少年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屏声静气地摸着鱼。蓦地,少年麻利地双手一撮,手一提,一条一尺来长的鲢鱼,抖动着身子,惊恐地甩着尾,妄图挣脱主人的手控呢,这能成吗?切!
少年今年17岁,与鱼姑同龄。他本来没有名字,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栖息在前面村子里一间破草房里。那是父母留给他唯一能遮风挡雨的小院落。因为从小以抓鱼为生,人们唤他叫鱼郎。久而久之,鱼郎这个名字就成了它的大名了。
鱼郎一只脚踩在岸上,一只脚在水里,伸出胳膊想勾起岸上的鱼篓,但还差了一大拃。他努了几下怎么也够不着!无奈的渔郎正准备上岸时,鱼篓递到了他的面前。少年一惊,看到了一双如葱白一样细腻修长的小手,手背上还有一个个如小酒窝一样的小肉坑儿。顺着那双手向上看,是一节纤细嫩白如莲藕般的小臂。抬头仰望时,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脸,刷一下红到了脖颈,面前的女子宛如天仙一般,皎洁的脸庞,弯弯的眉,水灵灵的丹凤眼下是小巧的鼻子,一张樱桃小口微笑着露出如贝的碎齿。女儿浅浅地一笑,手一伸,轻轻的一声,喏,把鱼篓递给了少年。
少年忙接过雨篓,一边放鱼,一边说道:“谢谢大姐姐!”
一句“大姐姐”叫的鱼姑羞红了脸。原本俏丽的脸一下子红得如冬天树上的柿子一样。鱼姑抿着小嘴,洁白的贝齿轻轻地咬了一下薄薄的下唇,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少年:“你叫鱼郎吧?天天在河边抓鱼哟!”
鱼郎睁大他吃惊的眼睛,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岸上的大姐姐,满脸地疑惑:“你怎么知道呀?方圆十几里的人我都认识呢,可从没见过你呀!你家住在……?”
鱼姑理了理额前的刘海,还是浅浅地一笑:“这里的人谁不认识鱼郎呀?我还知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学着采药给穷人治病呢!喏,”
鱼姑指了指远处的山梁梁:“我家刚搬来不久,就在那个山梁梁后边的幽谷里。”
渔郎释然了,轻轻地“哦”了一声:“知道的。听说山里边住着十几户人家呢!可我没进去过。怪不得我从没见过你哟!”
看着鱼郎不再怀疑自己了,鱼姑顺口问道:“现在都在吃早饭,你怎么不吃饭在这里抓鱼呀?”
鱼郎不好意思了。把鱼篓递给鱼姑:“这不刚抓了一条鱼吗!等再抓几条才能拿到街上卖掉,换点米,回家做饭呀!不瞒大姐,我家一粒米都没有了,我天天抓鱼卖下钱,才能买米下锅呢!”
鱼姑一听难过地低下了头:“快抓吧,饿死了呀!多抓几条,买上几天的米吧,不敢断了粮哟!”
鱼郎一听乐了:“哪能说抓几条就抓几条哟!要看运气的。”
鱼姑抿嘴一笑:“你抓吧,我保证你抓的鱼够你吃三五天的米了!”
说完话,嫣然一笑,摆了摆手,飘然而去。
望着鱼姑离去的背影,少年鱼郎弯下腰重新干起了他的营生。果不其然,鱼郎今天摸的鱼格外的多,足够他吃三、五天的米了。
他不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飘然离去的渔姑香帕一挥,鱼儿会自动让他抓住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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