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续）
多少年了……
我在这浩瀚的大海深处百转千回，日复一日。
我明亮的双眸已变得模糊不清，没有了往日的光彩神韵。我齐整的羽鳞已变得残缺不全，没有了从前的细滑柔软。可是，我的大脑始终保存着许多年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和那淡淡的烟草香。那么清晰，挥之不去……
人类说我们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转身就会忘记所有。其实，我们的记忆比生命更长久，不然，我怎会记得你微笑的脸和那双温柔的眼……
在这深蓝的大海里游过四季，寻寻觅觅，我想要再去看看你的模样。
临行前，慈祥的阿嬷对我说：人间最苦是感情。你是鱼，万不可对人类动情。
我问阿嬷：何为情？
阿嬷说：当你的眼睛有海水一样的东西落下，那就是情。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转身向海面遨游。阿嬷在身后大声说：如果动了情，你就会魂飞魄散，永远也回不了大海……
鱼的身体怎离得开大海。于是我化作一缕清风飘向人间……
我在陌生的人世间兜兜转转，找寻你的身影。
我飞过幽暗的森林，穿过喧嚣的城市，始终不见你的踪迹。
我孤独的伫立在这苍茫的尘世间，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茫然一片……
忽然，茫茫人海中飘来一丝熟悉的味道，我记起了是你手指的烟草香。我欣喜若狂，于这万丈红尘中追寻你的足迹。
还是那张眉眼清晰的脸庞，只是，好像，多了一抹浅浅的沧桑。
我轻轻的飘向你身边，停止不前。你没有觉察到我的存在，依然快步前行。
我幽幽的缓速向前，只为跟随你的步伐。
突然，你的脚步变得舒缓，脸上露出暖暖的笑容。就如许多年前的海边，当你把我从沙滩捧起，轻轻放入大海时的微笑那般温暖……
我驻足察望，一个身材曼妙，笑容静美的女子向你缓缓走来。你伸出那双温热柔软的手轻轻将她牵起，一路浅笑细语……
我停止了追随的脚步，安静的注视你远去的背影……
我的心倏然像许多年前那般被利器刺伤的痛似的，有一种湿热的液体快要从我的双眸溢出。
我想起了临行前慈祥的阿嬷说的话：当你的眼睛有海水一样的东西落下，那就是情。如果动了情，你就会魂飞魄散，永远也回不了大海……
我转身向生活了许多年的大海飞去。站在当年被搁浅的沙滩，停留了许久……
我终于明白了阿嬷说的话。你是尘世间的人类，而我是深水里的鱼。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生物，永远不能融汇……
我又变成自己原来的样子，返回了大海深处。
我删除了所有的记忆，从此在这浩瀚的深海里自由翱翔……
鱼（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