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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先生的《萧萧》很久以前就看过,但是最近才在b站看到电影资源,觉得感触颇深。我们知道沈从文先生笔下的湘西世界固然充满诗情画意,不同于都市的喧嚣与浮华,可以说是世外桃源。那民风淳朴的乡村,勤劳善良的劳动人民,女性柔美似水,男性蛮壮有力。然而,相对封闭的村落仍然保留着封建落后的民风习俗,并且根深蒂固。萧萧就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诞生的一个悲剧。她的悲剧既有个人的因素,比如她的单纯,她的知识的匮乏,她的经不起诱惑。但也有时代的因素,但是总体而言,是那个时代造就了她的命运!是那个女性没有地位,只能充当劳力和生育工具的时代,是那个愚昧野蛮人命如草芥的时代,造就了那一代女性的命运。
影片开头就是萧萧出嫁的场景,从数十里开外的乡村坐船嫁到另一个地方去。萧萧,十二岁的萧萧,宛如《边城》里翠翠的原型:“在风日里养着,把皮肤养得黑黑的,一双眸子如水般清亮,又那么乖,从不动气,从不想到残忍的事情。” 黝黑瘦小又活泼好动的萧萧,身披着精美的嫁衣,头戴着叮叮当当摇坠的银饰,就这样进了门。而她的小丈夫,还是吃奶的年纪。
这部影片除了讲述萧萧命运的一条线,在沈从文原著的基础又增加了邻家寡妇的一条线。而邻家寡妇的命运,对推动萧萧思想的变化,可谓至关重要。萧萧一嫁过去,就看到邻家寡妇守了寡,独留下一个两岁的女孩儿。寡妇哭丧时的泪眼,深深地印在少女萧萧的脑海里。深夜了,萧萧抱着自己的小丈夫坐在草垛里,看着月亮,嘴里轻轻哼着:月亮走,我也走,月亮里面有条狗。萧萧就在这样的歌声里长大了,长成了十六岁的妙龄少女。
萧萧长成了美丽的少女,自然引起来家中长工花狗的注意——那花狗,自然不是十分正派的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萧萧萌动的情欲意识,但是碍于各种原因,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很能忍。夏日的夜里一家人在一起谈天,突然聊起了“女学生”的话题,据说“她们”剪着短发,全露着膀子和大腿,遇到喜欢的人就跟他好,结婚不要礼金。”大家用女学生来打趣萧萧,萧萧虽然窘,却心存好奇。固然,这里的“女学生”是文明世界的化身,她们跟萧萧并不在一个世界,但也衬托出萧萧命运的可悲——她是永远不能有接受教育的机会,要永久地接受这无知和愚昧的荼毒。
但是花狗日益膨胀的情欲已经抑制不住,一颗心烧得红红的如同将要爆浆的果实,他给萧萧买漂亮的头花,给萧萧唱那似懂非懂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情歌。终于一个雨天,在避雨的磨坊里,他终于引诱萧萧做坏事了。磨坊里水声哗哗,时间飞快地流逝。萧萧醒了,可又如同做梦,她察觉自己有些不一样了,但又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少女的萧萧是花期里的花,散发出浓烈的气息。她终于陶醉在花狗的甜言蜜语之中。在干活的时候,萧萧终于发现自己怀孕了。她问花狗怎么办,可是花狗也不知道——他同样充满着恐惧。
这时邻家寡妇偷情被抓住的消息传遍了全村。萧萧和花狗也赶去看了,偷情的汉子被打的皮开肉绽,而寡妇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沉了潭。萧萧第一次感到恐惧了。然而事情还能更糟,没过多久,花狗就偷偷地走了。这是萧萧第二次的恐惧,她漫山遍野寻找花狗,但是毫无结果,她甚至于绝望了。在城里萧萧在戏台上看了一出戏,据说是那沉潭的寡妇到了阴间,还要受尽牛鬼蛇神的百般折磨。将要被神明责罚的恐惧如同一块铅云压在萧萧的心头。这是萧萧的第三次恐惧,几乎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跑进庙里,跪在神明面前祈祷自己的罪过,并吞食了一把香灰,希望能拿到肚子里的那块肉。
事情并不如萧萧所想,她肚子里那块肉还是一天一天长起来,终于掩饰不住了——她决定出逃。萧萧跑了不知多少里地,终于绝望地累倒在一条江边的渔船上。她还是被抓回去了,这下大家都知道她那预备给小丈夫生崽的肚子,已经给别人下了种。故事的结局还是让所有人松了口气,本来将要被沉潭的萧萧在叔叔的苦苦哀求下终于捡回一条命。隔年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讽刺的是,等萧萧的儿子长到四五岁时,她又开始张罗着给儿子娶个大他十多岁的媳妇。
影片的结尾是一种讽刺,这是一种命运的轮回。这种可怕的陋习不会消失,还在代代相传下去,萧萧并不是个体,她只是这可悲的命运洪流中的一个。《湘女萧萧》涉及到了很多问题,例如女权,例如地域陋习,但是我联想到了人性中的恶,金基德导演的影片《春夏秋冬又一春》中,新生的小和尚重复着他父亲幼年时的举动,将石块塞进小动物的嘴里,这相比他父亲给动物身上捆上石块,甚至更加恶劣,这就是一种人性的不灭和轮回,恶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它会以其他的形式不停地流传下去,甚至更恶。但这只是个人的见解。相信沈从文先生在一开始写作《萧萧》的时候,并无意传达绝望的思想,仅仅是向我们展示湘西美丽画境的另一面,以寄托对湘女萧萧的怜悯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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