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麦成熟,她放飞一个个孩子,只留下白煞煞的果壳,摇曳在微风里。
我举起相机,对准它要取景,怎奈游人不间断地走过。我轻轻地走入草丛,转换着角度,以岸坡的石阶为背景,让这丛燕麦留在了相片上。
欲走开,心想何不折来插瓶?顺手牵走三两株,急急赶上把我落下一截的家人。
手中的燕麦,随着我步子的挪移而轻颤,如小银铃娑娑轻响,像是苗家姑娘头饰的流苏呢,摇亮阿妈心头的厚望。她愿女儿有月老牵线,找到如意儿郎。
我捏下麦壳儿,枯干了的它像手上的茧,硬硬的,难道它是一位硬心肠?
我转动起一株碎铃,想听听它们的心声。
它们怀抱着孩子时是那么柔情温婉,浓绿的果皮是青春的模样。它精心呵护着怀中的孩子,尽力供给麦籽新鲜的汁液,那是它的心血在流淌。
终于,孩子一天天长大,秕粒一天天丰满起来,鼓起圆滚滚的肚囊。而她,青春的容颜一日日变得苍老憔悴,干枯而失去了润泽……
现在,孩子带走了她的芳华,也牵走了她的念想。她独守在这里,望着孩子出行的方向。因为这里是家,远行的游子终归要回巢。
返回,特意走上木梯,把这株燕麦插在了木柱裂缝中。松木柱头插上银簪,定会摇颤一夏的芬芳。
这几株,成了风干了的标本。纯纯的本色,是大地裸露的胸膛。
“花”,极像菊花。它们的花儿呢,是不是也像蒲公英那样随风追寻了梦想?
我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用手轻轻碰它一下,剌剌的微响。
哦,是在低唱,是完成了使命后的知足。安于当下,不惧未来,无碍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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