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姥姥
我们与姥姥不相见已经一年了。
期间,多次闪现准备回家看看姥姥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姥姥已经走了。
姥姥是我的祖辈亲人中走的最晚的。先是姥爷,那时我上小学二年级,奶奶走的时候我还在汪湖工作,爷爷离开我们也已经十年了。随着姥姥的离开,我感觉童年彻底没了(虽然我年近五十)。因为看到祖辈们,就会自然不自然的想起与他们的生活片断,净是些儿时的记忆……
去年这个时候,也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约两个月的时间,正是姥姥在这个世界弥留之际。起初,每到周末一定回去看看,那时姥姥躺在炕上还算清醒,拉着我的手断断续续地说话,“你捞不着就别回来了,昊天(我儿)没来家呀?……”突然有一天晚上,刚吃晚饭,母亲打电话说姥姥快不行了,我立即赶到二舅家,看到她微弱的呼吸,眼泪不自觉地在打转,舅和姨们也都泣不成声。不多时,姥姥已恢复正常呼吸了,陪了她个把小时后我回家了。这以后,每周中间晚上总回去看一下姥姥,但姥姥意识已经不清了,我儿子回来后,领着他回去,可姥姥已经不能再爱抚她的重外孙,不能往外孙的手里一个劲地塞好吃的了。母亲第二次打电话告诉我姥姥快不行的时候,我正在百货大楼给儿子买过年衣服,接到电话我们直奔二舅家。或许姥姥留恋她的亲人,又坚持了几天。母亲第三次打电话,说姥姥已经走了,我的眼泪瞬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那天是腊月十五,姥姥九十岁。
姥姥刚走的那几天晚上,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妻和姥姥的感情也很深,可是因为特殊原因,在姥姥弥留之际没能去陪陪老人家,心中遗憾。她知道姥姥走了我心里难受,便陪我一起聊着关于姥姥的点点滴滴。那几天,老是像演电影那样,一幕一幕回忆着与姥姥的往事。
姥姥家是本村,并且姥姥家离我们很近,去姥姥家如同家常便饭,时间长了,没有其他小伙伴走姥姥家的新鲜感,去姥姥家不像是走亲戚,就跟在自家一样。我是姥姥家族同辈分中最大的一个,舅和姨们都非常疼爱我。学龄前,吃的好东西似乎都是在姥姥家吃的。那个物质非常不丰富的年代,跟母亲去姥姥家,能坐在炕沿前吃到桃酥饼干点心之类的奢侈品(后来听母亲说姥姥和姥爷那几年身体不好,亲戚朋友送的)。姥爷是铁匠出身会修土枪,人家找姥爷修枪时会带只说不出名字的鸟或兽之类的小动物,吃的时候一定落不下我,开“洋荤”吃肉的时候真幸福。每逢年末腊月二十三洪凝大集,我一定会到姥姥家等着拿姥爷给我买的“小干炸”,还有正月十三等“滴滴金”。至今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在姥姥家的炕上和姥爷、父亲和舅们一起吃“死猪子肉”(是生产队里死了猪,姥爷买的),泡着“蜀黍(高梁)煎饼”,那个香那个滑,那是我至今吃的最香最有滋味的大餐。
上小学时经常到姥姥家蹭吃的。星期天或下午放学,只要饿了就跑到姥姥家,姥姥会给卷上一个煎饼,抿上猪大油或花生油,再撒上点盐粒,吃得那才叫津津有味。记得好像是二姨出嫁时,姥姥特意把晾晒的栗子抓了一把煮给我吃,甭提多高兴!你可知那时分喜干粮里面也就两三个,那个年代吃个粟子非常稀罕。印象中姥姥从未打骂我,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没,始终和蔼可亲,有好东西总给我留着。在那个缺吃的年代,吃是能深深刻入你脑海的,尤其是童年最谗的时期。
初三那年,我学会了骑自行车。每逢寒署假,都会骑着车带着姥姥去二姨和小姨家。那时我是非常愿意带着姥姥去姨家的,因为肯定能吃到好饭。后来买了摩托车,再和姥姥去姨家就省力多了。近几年买了小轿车,也多次拉着姥姥走姨家。印象最深的是,一连几年每逢年除夕,都会带着姥姥到小姨家(好像骑着摩托车),在她家呆上约摸一个钟头就走,那时年龄小非常不明白,急急乎乎的来这趟干什么?现在的我回想一下,才理解姥姥当时的心情。那时小姨家做买卖,要一直忙到年三十,姥姥是心中牵挂。
姥姥挂牵着她熬下的每一个亲人,姥姥是属于庄户人口中“亲人”的人,特“热肠子心”。结婚后,在汪湖工作的我回父母家的次数也少了,姥姥会问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有时到家后她都已经在等我们了,从妻子怀中接过重外孙,乐滋滋地抱着。那时姥姥70岁左右,可我感觉她都老态龙钟了。一连几年正月快开学的时候,我们要回汪湖了,姥姥都会炒上一桌子菜,邀我、妻子和妹妹去吃,直至姥姥无力再做为止,确切记不起吃了几年。十三年前我们回到了县城工作,离家近了。我和妹妹家时不时回父母家小聚,我都会去舅家叫上姥姥与我们一块吃饭。最近几年,姥姥不能自己做饭,在舅和姨家轮流居住。姥姥在我们家时,我回家吃饭的时候都会带些姥姥爱吃的,来报答她对我的“溺爱”。姥姥对我们的好我们都会记得。每逢年过节,我都会携妻带子拎着水果、干果、点心、面包、山楂片(姥姥爱吃山楂)之类的小食品去看姥姥,姥姥乐得合不扰嘴,还埋怨我们又乱花钱。走时总舍不得留东西非让我们捎走。
姥姥对她的后代是非常爱护的。姥姥出殡那天,天气出奇的暖和,是少有的冬日暖阳,可第二天就北风凛冽恢复数九寒天的冰冷。执意要送姥姥最后一程的妻,身体有恙未痊愈,得姥姥厚爱,未受风寒,稍稍弥补了心中遗憾。出殡那天,我与二舅在前排离姥姥最近的位置,我使劲地嗑头,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任由眼泪流淌,我只想让姥姥去往天堂一路走好(庄户人认为多嗑头多流泪会让西去的人少受罪),并报答她的祖孙恩情。
转眼一年了。一年来,与姥姥多次在梦中相见。
想写篇文章怀念姥姥已经好长时间了,可迟迟没动笔。究其原因:一是不愿回忆失去亲人的痛苦,二是感觉不知从何入手,三是懒惰吧。今天早晨与母亲通电话,母亲告诉我明天姥姥上坟。突然有了想写这篇文章的冲动和决心。
谨以此文悼念我亲爱的姥姥。愿她在天堂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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