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本意,这头发永远不理。发者,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也。曹操带兵打仗,纪律严明,严禁损坏庄稼。某日,他的马受惊踏坏了农民的青苗,他叫执法官严惩自己。执法官不肯,他抽出宝剑要把自己的头颅割下来。承相!这个万万使不得呀!手下苦苦相劝,曹操便把自己的一绺头发割下来,割发代首,以示纪律面前人人平等,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割头与割发区别甚大,不可同日而语。这发割了一茬又长一茬,无伤大雅;这头割了还怎么长呢?曹操便说,发是父母给的,割之不敬,是不孝之大罪,现在我违反了军纪,必须要接受惩罚,以儆效尤!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承相,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势滔天,怎么可能与士兵一样,与庶民同罪呢?
小时候,父亲这个理发师是蛮匠师傅。但是,他强按着你的头,不得不理。他那个剃刀或许长年使用,早就钝了,即便临阵磨刀,其实不快。他一上刀,便是头发要断不断,扯得头皮发麻,疼痛难忍。而且他本是操青龙偃月刀的手,拿刀剃发是细活,很考验耐烦心,哪是他一粗人干的?头发理完了,经常是满头血印子,好像一莽汉开一新车,到处是刮擦,不是这里凹下去,就是那里划几条印子,惨不忍睹。父亲理完了,自认为技艺精湛,作品很令人满意,竟然笑着说,哭什么!眼泪鼻涕横流,爱哭!真像受一份大刑,整个过程如同严刑拷打一样难受。好不容易理完了,如释重负,末了还要挨一顿训斥。这个理发看似简单,其实理好不易。自此对理发师就要谨慎选择,又要好,又要便宜,颇有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的味道。
在乡村呆了一段时间,头发疯长,胡子拉碴,已到了有碍观瞻的地步。便跑到一公里多的一个小集镇去理发。陪父亲去理过一次发的那个店子尚未开门,有人说,下面几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理得更好!反正要理,好不好在其次,来一次不容易。
这个小店的理发师傅是一小女子。四十岁左右,上身着红衬衫,下着牛仔长裤,衬衫塞在裤里面,一头短发,一张圆圆的脸,显出十分干练的气质来。“我头发太长太密,剪短,剪疏,天气太热了。”她先用推子推,手脚很利索,然后用梳子与剪子“咔嚓,咔嚓”地剪,干脆利落,白头发纷纷扬扬,秋风扫落叶似的。不到二十分钟,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理成了你想要的模样,清爽舒适!
在理的过程中,她问我哪里的,怎么没见过。“黄婆坳,你知道吗?”“知道。”“你父亲是?”“我父亲是佘某某。”“哦!知道呀!我们是同一个村的。我是马路边上早拢堂的。你父亲的勤劳盖过永华村呀!大伙儿都一个劲儿夸你父亲呢!”在乡村,人们很认可勤劳一辈子的老人。大富靠天命,小富靠殷勤。尤其老一辈的人憎恨懒汉,对我父亲这样起早贪黑,不惜力气的人不吝溢美之词。“你父亲年龄大了(八十岁)还跪着割草,跪着干活,十分不易呀!”她用十分钦佩的语气说道。我听了,内心十分自豪。平凡的父亲以自己的行动赢得了村民的赞美,子女的骄傲。
末了,我问多少钱呢?十元。“便宜!在邵东至少要二十元呢!”据说,太平天国的悍将石达开某天路过一理发店,店主恳求他为自己的店子做一对联,宣传宣传的意思。他略一沉思,大笔一挥,一副气贯长虹的对联就出来了。上联是:磨砺以须,问天下头颅有几;下联是:及锋而试,看老夫手段如何。我写不了对联,写一篇短文为她的小店推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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