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个人的皮肤烫到的手指条件反射的弹回,刚刚那一刻,简的反射弧短得出乎意料。
只是一刻便又神色如常,十九岁的简少年老成。
简缓缓踱步于这座世界上唯一一座位于海滩下的酒窖,刚刚指尖所触及的温度沿着神经缓慢传送到大脑,触动到了中枢神经的某个按钮,于是这几天的一些支离破碎的小细节一个一个有条不紊的蹦了出来。不经意的四目相对,几乎吻合的饮食习惯,机缘巧合的筷子相触,每一次都漏掉一拍的心跳,都在宣示着简的心动。简袖中蜷缩的食指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下。
苍白的灯光加重了空气的潮湿感,还有些涩的酒气透过橡木桶传入简的鼻腔,那涩中带一点点甜的感觉让简想到了自己的长达三年的暗恋。人都说成功的暗恋是一部哑剧,一旦说出口便成了悲剧,简一直恪守。就这句话而言,简的这部哑剧十分成功,但是也只能是部哑剧,一部简自导自演自己观看的哑剧。这是四年前的事了,现在回忆起来,简只能记起第一次见邢时,他当时穿着白衬衫。果然和所有狗血青春小说一样,毫无新意,简轻轻摇了摇头嘲笑当时的自己还是太年轻,居然轻易就被一件白衬衫俘获。
“值得一看的是这3只被称为亚洲‘桶王’的橡木大桶,肚量之大令人惊叹。每只大桶可贮酒15吨。如果一个人每天喝一斤,也至少要八十几年才能喝完。”讲解员甜美的播音腔将简从回忆中拉出,面前巨大的橡木桶正顶着鲜艳的绣球花,像是要拜堂,只是,有三只桶,三人行。
简稍微转了个角度,就看见了那个人,幽暗的酒窖里,那个人的白衣服太明显。那个人对这酒桶很感兴趣的样子,对着桶壁拍拍打打,传出的声音像是古人婚礼的鼓声。他应该很喜欢酒的吧?简通过那个人五官之间微妙的光彩猜测着。
初中毕业时,大家一起去吃了散伙饭,简没去。邢喝得醉醺醺回来问简为什么。那大概是简见过邢最炙热的眼神了,简直觉邢没说的下半句话应该是:如果你去了,就。就怎么样呢?你就能跟我表白了吗?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吗?邢没说,简也没问。只是后来简听说,散伙饭上,妍向邢告白,众人的哄闹声中,他们在一起了。
还能怎么样呢?简出乎意料却又理所当然的平静。其实也挺好的,毕竟简和妍做了那么多年朋友,把自己喜欢的人交给她,也算是知根知底,总比跟陌生人强?只是难免有些情绪。在消化这些情绪时,日子一天接着一天悄悄过去,每个动作都是日积月累留下的惯性使然,麻木是后来的简最好的写照。没再热烈的喜欢过,男孩也好,女孩也罢。
都好几年过去了,心里的那点情绪早就散了,可是那点勇气也跟着散了。简其实是个胆小鬼。
后背忽然传来二分之一的热度,在十几度的酒窖内显得格外滚烫,略低沉的嗓音在简的耳边呼出热气:对不起。简知道,是那个人了。他身上有淡淡的超能洗衣液的味道,薰衣草的,很好闻。又是相同点。闻着自己身上同样的香气,简觉得更像是那款女朋友香水,那款极易染到男朋友身上的暧昧香水。
女人的心思总是细腻无比,一个一个小的相同点总是不经意的提醒简,这是命运的安排,一场奇妙的相遇。可是简知道,这一次同样花开无声。
楼梯陡峭,简扶着把手小心的踮着步子,白色的鞋尖很漂亮。简知道如果自己此时不小心摔一下身后的那个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扶她一把,他炙热的目光一如许多年前醉了的邢。可是简没有,简的道德观不允许简做出一点点有勾引嫌疑的举动,哪怕在那个人面前撩一下耳边的碎发。
一圈又一圈的螺旋型楼梯,32层台阶,简一秒一秒的数着游过。巨大的水压让简有些透不过气,空气中有无形的阻力让简难以前进。最后一层台阶迈出,简已经浑身湿透。
一切都结束了,门口的女生朝着简身后的人甜甜的笑着,一如多年前的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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