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会儿,有一天晚自习停电,那时候这很经常,备的都有煤油灯或是蜡烛,下课时,有一男同学拿手电筒对着旁边的墙壁慢慢聚焦,一个带着个“人生”字样的光圈最终映射在墙上,旁边的一个男生在旁边顺势双手比划成筒状大声吆呵着,“今晚放映国产彩色宽影幕故事片《人生》”,这男生是我们村的,年龄好像比我大好多,好像是上完了初三又跟着我们这些新生继续读初二,这在那时候也很常见,我曾经跟村子里的一个王姓同学的兄妹四个都同过学,尽管小学一年级时我是和他们兄妹中最小的那个同学一起报名上同一班。这个男生把自己用来晚上回去照路的手电筒顶端下掉,拿出其中的玻璃片,用钢笔反写上“人生”二字,钢笔鼻头很细,而且写玻璃上很不容易,这个男生一点点的涂抹,还得考虑反写,手电筒还得调整好正确的位置,远了散光压根找不到字,近了字放大也看不见,最终在斑驳的土墙上形成了这个“人生”。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人生》。
那年暑假,姑姑回娘家,记不清是在哪种场合,姑姑说起了高加林,她跟我们描述两个情节,高加林在获悉巧珍结婚以后又得知自己被人揭发要离开县委大院回到农村去时,把火柴盒抽出来,哗一下全撒在了地上。然后,他又弯下腰,一根一根往火柴盒里拾;拾起以后,又撒在了地上,又拾……还有一处是城市姑娘黄亚萍为考验高加林对她的爱情,打电话让高加林抛却手头上的重要工作为她到公园里找一把丢失的水果刀,而当时正狂风暴雨,黄亚萍手里正玩着那把所谓的“丢失水果刀”。
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第一次看《人生》这部小说了,有那么几年,是没有手机也没有爱情的日子,我确实读了很多书,书都不是我买的,来源于什么渠道?不知道!这部小说估计也是来源于哪个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人,说心里话,印象不深,记住了情节,记住了高加林李巧,仅此而已。应该是四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天上晚自习,学生做作业,我来回巡视,发现学生桌上放了一本《人生》,惊讶之余,有故友重逢之感,那天晚上的三节课,除了下课,我就靠着学生桌子读完了,现在我在问自己:是因为那时候年轻读书块,还是那原本就是本减缩的?但我清楚的记得自己看的泪流,而且是在文章的最后,高加林最终被遣送回农村的那一段,跟他想象的不一样,热情的土地、善良的农人们还是无比热忱地接纳着这个“丢了良心的人”的归来,高加林第一次清楚地感触到这片他一向想逃离的黄土地才是他最终坚实的依靠……为什么感动我的这一段?那时候我工作十多年,也算是初尝人生的艰辛,生活中的种种应该也让我想获得一种佑护,这种原始的无条件的依托契合了在农村中长大的我,我喜欢描述土地的文字,路遥和陈忠实的作品中大量的描述农村刻画土地的文字,是吸引我的一个重要方面,很多文字都让我有情感的共鸣,那种”犁铧刚翻过的土地散发出的清香气息……”我也是闻得到的!
去西安,纯属一种情怀,背了几本书回来,其中就有《人生》。时间持续两天,断断续续总共有五个小时,又一次读完《人生》,让我动容的是刘巧珍去城里县委大院看望高加林的那一节,高加林是爱刘巧珍的,但面对着各方面跟自己已经不在同一轨道的刘巧珍,高加林的情感在现实面前有了一些偏移,对于日思夜想他的巧珍,他已没没有了恋人间长时间不见的热情,他开始对巧珍的说话有了不耐烦……单纯的巧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极力想讨好,但却总事与愿违。人心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心里没有你了,你怎么做都是一种错误!匆匆离去的巧珍把自己牙缝里省下的钱塞给高加林时,高加林是痛苦的,他让巧珍等等他,转过头飞跑回去给巧珍买了一条红纱巾,给刘巧珍围在了脖子上……这条红纱巾里包含着多少无法明说的情感,人生复杂,原本是这样的痛苦和无能为力!还有一处是巧珍的姐姐堵在高加林被遣送回来的路口,准备大大羞辱他一翻时,巧珍的一句话“姐,你这样对他,是在往我心上戳刀子啊!”这就是爱,如何能说的清?
一部《人生》跨越大半辈子,当年的读者都正在抒写着自己的人生,精彩复杂不逊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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