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跑过菜场附近的街角时,看到一个身穿保安衣服的男子捧着茶杯在吹气。平时这个时候、这个拐角通常会有几个卖鸡鸭、鸽子等禽类的摊贩。前天跑过时,也是这个保安在驱赶摊贩,说着“……你以为我乐意啊,这一大早的,西北风呼呼的,挣这三俩钱……”今天只见保安,不见摊贩。
继续往前跑,路过一处公交站台,几个候公交的老太声音很大,聊着邻镇的菜价。看她们脚边各自有一担蔬菜,应该是一大早出来卖菜的。怎么在公交站台?哦,这是要坐车去邻镇卖菜。一看时间,六点不到。首班公交车应该还没发出吧?
先前听人说起过,一些卖菜老农因邻镇的菜价比这高,也因邻镇城管管得没那么严,再者自己的老年卡可以免费坐公交,所以她们不计路远,不嫌费事地辗转到邻镇去卖菜。
此时的气温摄氏3℃,天还没亮,天空甚至没有泛青,路灯昏暗,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总是没来由想起儿时学的课文《卖炭翁》,“满面尘烟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在如今的盛世自然不会出现《卖炭翁》中的惨相,但“满面尘烟”“两鬓苍苍十指黑”却是任一个卖菜老农的标准面容。
清晨,在自发聚集的“农贸市场”,或坐在台阶上,或自带小凳子,无一例额外地都是满脸皱纹的老人。老人们通常凌晨四点就从家里出来了,刚摆开摊,五点刚过,城管就上班了。一边是吆喝声“走走走”,一边是怯懦讨好的话语“马上就走”“卖了这把就走”;一边是占据两边街道车辆难以通行的脏乱,一边是雷厉风行、驱牛赶马般后的路宽街净。孰是孰非,看者自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真理般存在。老人们或磨蹭或打游击,最后总能把手里的蔬菜卖出去,实在卖不出去就自家消化。先前同事母亲常年以卖菜为生,同事说他们家一年到头很少能吃到像样的蔬菜。不是歪瓜裂枣品相差的,就是卖不出去隔夜的。可他不忍说母亲,因自顾不暇,照顾不了老父母,而父母没有社保,国家照顾的那点钱只是杯水车薪,年逾古稀的父母只得自食其力。
这类卖菜老农在这队伍中只是占了一定比例,并不是全部。有的老人看着一脸愁苦,破衣烂衫,儿女们买车买房时,他们可以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地往外掏。更有的老人儿女有着上千万、上亿资产,且也孝顺,不愁钱花,但他们也在这个队伍中,不为啥,有能力挣钱也是一种宣示。所有这个队伍中的老人有一个共同的特征——省吃俭用且勤快。他们操劳了一辈子,有钱没钱,劳碌似乎是一种习惯,节俭像是与生俱来。
他们可以凌晨四点起床,打着手电在地里摸索,或挑两个篮子,或用布担着,在凌晨的寒风中等待免费的公交车,然后辗转换几路去别处卖菜。“时间成本”在他们那是不存在的,今天这一担菜比昨天多卖了几块几十块的,一天的劳累就都值了。那笑容如同叶圣陶笔下“多收了三五斗”的农民。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时代早已翻天覆地,而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却始终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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