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得以闲下来安心静读佛教书籍,《佛陀的启示》给我一个清静修心之处的同时,带给我另一个不同的视角审视佛教这门精深神秘的哲学。
细读下来,这本书跟之前对佛教所理解的世俗看法大相为径,令人醍醐灌顶。先说说我理解的佛教与世上其他宗教的最大不同,其他宗教在精神上以让人信奉上帝的存在为入门前提,强调世上有“神”的存在,或耶稣即神,这点恰与佛教不同的,佛(或称宗教创始人)自承只是一个单纯的人类,更不是其他宗教以神灵化身自居,或自命受了圣灵的感动。佛之所以为佛,在与他将自己的觉悟、成就及造诣,完全归功于人的努力与才智,在这种前提的理论下,任何人身内都潜伏有成佛的势能,而他的“人性”完美至极,以致于后世将他视为超人。
按照佛教的看法,人类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人是自己的主宰,在他上面再没有更高级的生灵或力量可以裁决他的命运。“人应当自作皈依”或“人当自助”,来源于《法句经》第十二章第四节,原文为“Atta hi attano natho”,意义为人应当依靠自己,不可依赖他人,因此他鼓励、激励、劝导每个人要发展自己,努力自求解脱;因为人的努力与才智,足可以自解缠缚。佛说:“工作须你们自己去做,因为如来只能教你们该走的路”,意思是他是发现及指点我们解脱之道,但具体要我们自己去践行。在这种责任自负的前提下,佛的弟子们是自由的。佛在《大般涅槃经》中说道,他从不想到约束僧伽,他也不要僧伽依赖他。
与其他宗教不同的是,佛准许他的弟子们自由思想,根据佛的话,人类的解脱全来赖于个人对真理的自觉,而不是因为他顺从神的旨意,行为端正,因此靠神或其他外力的恩典得到解脱以为酬庸,这在宗教史上是向所未闻的。而既然如此,为何佛教发展至今在全球能超过5亿宗教徒,这批人为何“信”佛。在关于这点上,佛告诫他的弟子,“你们的怀疑、迷茫是正当的,因为对于一件可疑的事是应当生起怀疑的。”但他又提醒弟子,不可被流言、耳食之言所左右,也不可依据宗教典籍,也不可单靠论理或推测,也不可单看事物的表象等信以为实。只有在自己确知某事是善良的、美好的,那时你再信受奉行。叫人不怀疑,叫人必须要信,是没有道理的,强迫自己去相信与接受某些不了解的事物是政治,不是宗教,也不是睿智。因此佛在他圆寂前几分钟,他还数度要求他的弟子们,如果他们对他的教诫仍有所疑的话,应向他提出问题,而不要到后来再后悔没有把这些疑问搞清楚。他对弟子说:“假使你们因为尊敬你们的师尊而不肯提出问题的话,甚至有一个人肯告诉他的朋友也好。”
佛教中的四圣谛,是其中的心要,四圣谛是:苦谛、集谛(苦之生起或苦之根源)、灭谛(苦之止息)、道谛(导致苦之止息的途径)。根据佛教,生命除了苦难与哀痛之外,别无他物。这种狭义、粗疏而草率的阐释,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认为佛教是悲观的,其实佛教即非悲观,也非乐观,而毋宁说它是“实观”的。佛说世间有苦难,并不是否认人生有乐趣。巴利经藏中五部原典中曾有一张列举各种快乐的清单,例如家庭生活之乐、五欲之乐、厌离之乐、色身之乐等等。可是这一切都包含在“苦”中,佛在《中部经》里说,喜乐是无常、苦、变易不居的,因而“无常即是苦”。根据佛教哲学,所谓“众生”、“个人”及“我”只是经常变动着的物质与精神的力量或能力的综合。这种组合也称五蕴,佛说:“简言之,这五类能执着的组合体就是苦”,即五蕴本身就是苦,而不是两个不同的东西,五蕴包括:色蕴、受蕴、想蕴、行蕴和识蕴。
第二圣谛——集谛,是关于苦之生起或根源的真谛。“苦的根源,就是‘渴(爱)’”,这‘渴’有三:(一)感官享受的渴求(欲爱);(二)生与存的渴求(有爱);(三)不再存在的渴求(无有爱)。根据佛的分析,世间一切困扰,小至家庭个人间之口角,大至国与国间的战争,无不由于这自私的“渴(爱)”所引起的。从这已观点看,一切经济、政治与社会的根本,都在这自私的渴爱。佛曾说:“世人常感不足,梦寐以求,乃成为‘渴’(爱)的奴隶。”不得不说,每个人都会承认,世间一切恶事都从自私欲生。在佛教中,众生所赖以生存的要件“因、缘”共有四种,叫做四食:(一)普通物质的食粮(段食);(二)感官与外境的接触(触食);(三)知觉(识食);(四)思或意志(思食)。最后一项思食,就是求生、求存、求再生、求生生不已、繁衍滋长的意志。所谓的“渴(爱)”、“思”、“思食”及“业”等名词所表诠的都是一样东西,都是表示求生、求存、求再生、求日益繁衍、滋长、积聚。这就是苦之生起的原因。在构成众生的五蕴中,它是隶属于行蕴的。我们必须明白苦之生起的原因、种子,只在苦的本身之内,而不在外。在巴利文原典里时常可以看到一条人所熟知的公式:“凡是有生的,亦必有灭。”众生、事物、体制,凡其内在的本性是生起的、是从无到有的,其身内亦必含有自行息灭的种子。在佛教中,当物质的身体不再活动时(我们叫做死亡时),是否这一切的力量(肉体与精神的能)变停顿了呢,佛教说:不然!对于生存、持续、繁衍的意志、原力、欲望与渴爱,是一股极大的力量,大到足以推动整个生命,整个存在,整个世界。这是世界最大的力量、最大的“能”。在佛教中,“五蕴生起、变坏、死亡”是一个循环的存在,因为没有永恒不变的实体,所以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从这一刹那度到另一刹那,因而很明显,也就没有任何恒常不变的东西可以从今生投向他生。因此,只要求生、求存的“渴‘爱’”存在一天,生死相续的轮回,就将不停的流转。
第三圣谛——灭谛(苦的止息),这一圣谛的要义是:人类可以从相续不断的苦得解脱、获解放、享自由。这一圣谛也称涅槃,巴利文作Nibbana,要想彻底祛除苦,必须祛除苦的根本——渴(爱),所以涅槃也叫做断爱。巴利文原典里若干涅槃的定义及说明:“涅槃是彻底断绝贪爱”,佛曾告诫他的“一切有为无为法中,无贪最上。就是说‘远离骄慢,断绝渴想,根除执着,续者令断,熄灭贪爱,离欲,寂灭,涅槃’”
第四圣谛:道谛,就是导致苦之止息的途径——道。这道叫做中道,因为它是避免两个极端的:一个极端就是经由感官的享受去追寻快乐,是“低级、平庸、无益的凡夫之道”;另一个极端是经由各种自虐的苦行以寻求快乐,这是“痛苦、无价值而无益的。”因此佛总结了八正道,它是由八个部分所组成,包括:正见、正思、正语、正业、正命、正勤、正念、正定。佛教认为,“道”是一条通过道德、理性与精神的完美化而走向最终实相、圆满自在、快乐与和平的途径。它可以通过日常生活方式的修习、遵行达到自我开展与自我的净化,它与信仰、祈祷、崇拜与仪规完全无关。
很多宗教认为,人的灵魂是上帝创造的,人死后,即永久地生活在地狱或天堂里,而它的命运,则完全取决于它的创造主的裁判。所谓的“灵魂”、“自我”或返纹理的“神我”,一般所指示的意义是:在人身中有一个恒常不变亘古长存的绝对实体,也是万千现象世界背后不变的实质。在人类的思想史中,佛教是独一无二不承认这灵魂、自我或神我的存在者。根据佛的教诫,我见是虚妄的邪信,与真实绝不相侔。它只能产生“我”、“我的”之类有害的思想、自私的欲望、贪求、执着、憎恨、我慢、自利主义,以及其它污染不净法等种种问题。它是世间一切纷扰的源泉。世间一切邪恶不善无一不可溯原到这一邪见。
人的心理上有两种根深蒂固的意念:自卫与自忖。为了自卫,人类创造了上帝,靠上帝得到保护、安全与依怙,就像小孩依赖父母一样;为了自存,人类想出了灵魂(自我)不灭的主意,俾得亘古长存。由于他的愚昧、懦弱、恐惧与贪婪,人类需要这两件东西来安慰自己。因此,他紧紧地狂热地抓住它们。而根据佛教,上帝与灵魂的概念是虚妄不实的。虽然神学是一项神秘而高度发展发展的理论,但它们仍然只是极精微的前尘心影,不过穿上了深奥难懂的形上学以及哲学名词的外衣而已。这些意念之根深蒂固而为人类所亲所爱,使得人类不愿听闻、更不愿了解与之相违反的教诫。
无我论是缘起论的推论,也是根据五蕴分析所得的自然结果。将五蕴予以分析审察,找不到在它们幕后有另一个可称之为我、神我的实质。根据缘起论,世间没有一件事物是绝对的,每一件事物都是因缘和合的、相对的、互为依存的,这就是佛教的相对论。佛教中常用四句简短的公式来代表它: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这缘起法则阐述了生命的真理“生起、存在、持续”。同时佛教的因果律也提出,“我”和“众生”,只是精神与肉体的综合,在因果律的限制下,互为依存,刹那流变。在整个生存界内,绝无一物是恒常不变、亘古长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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