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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急诊室,是什么样的?”丨大年三十不回家的人

“除夕的急诊室,是什么样的?”丨大年三十不回家的人

作者: ONE文艺生活 | 来源:发表于2020-01-25 23:54 被阅读0次

    首先要祝大家除夕快乐。

    2020的春节,很不太平,也注定不平凡。

    此刻的我待在家里,终于摘下口罩,一边吐槽春晚,一边编辑这篇文章,难得的有点放松。

    但我也知道,同时,有无数医护人员还在不分昼夜地与病毒战斗。为了让更多的人早点回家,他们只能选择不回家。

    对他们而言,除夕既是一年中最特别的一天,又是这场病毒战役中别无二致的一天。

    所以我们做了这篇除夕夜特别推送。

    我们找到了8位奋战在除夕夜第一线的工作者,来讲述他们的故事。

    他们中有急诊室护士、消防员,列车长,狱警,海员……

    今夜的除夕,属于抢着红包的我们,也属于忙碌在第一线的他们。

    我在消防中队工作四年多,算不上新人了。

    我们中队主要负责乡下地区。一到过年,就会有很多人放鞭炮,一不小心就把树林烧着了,所以每年过年,火灾其实特别频繁。

    因此,每年除夕,我们都处于一级战备状态。

    印象最深,其实是2017年的除夕夜,我们中队一共接到了28个火警。

    第一个火警是下午三点,我们接到任务后,立刻去了火场。灭完火回来,因为食堂放假,我们一边战备,一边给自己包饺子。

    结果那天吃过晚饭后,就开始变得特别忙,我们流动执勤,上车没多久就接到了火警室的电话。然后,就一夜也没停下来过。

    虽然挺辛苦的,但是我们也自嘲,28个火警不算夸张,隔壁大队接了100多个呢。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零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跨年,而我正好在出警的路上。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漫天的烟花,夜空被一次次点亮,挺浪漫的。

    但是鞭炮声吵得不得了,我们队长听不清报警电话那一头的声音,一遍遍地问,地址是哪里,有人被困没有,起火物质是什么,能不能来路口接车……

    所以,烟花绽放的声音,鞭炮霹雳的声音,电话那头的呼救声,消防车的警报声,就是这些,构成了我对除夕的独家记忆。

    2019年,我们见证了消防员太多次的“最美逆行”。

    他们救火救灾救急救险,无所不救;灾区险境火场现场,无所不往。

    我知道,生活处处是战场,感谢所有的义无反顾,只希望每一次,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我是一名狱警,我丈夫也是,我们有个四岁半的女儿。

    平时,我是八点半上班,但是因为监狱都处在偏僻地段,所以每天不到六点我就要起床,然后简单收拾收拾就出发。

    要说起来,作为一名女狱警,工作和家庭真的很难平衡。

    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双警家庭,我和丈夫都很少有时间陪女儿,这是我们俩最大的遗憾。

    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和丈夫分别在不同的监狱值班。

    我们工作不允许带手机,一旦进入号里(监区),就相当于完全与外界失联。

    夜里的时候,我手底下一个犯人突然犯病抽搐,情况严峻,我和同事赶紧把人送到附近的医院,然后一晚上在医院一步不离地盯着。

    等我值班结束,回父母家接孩子,才知道女儿夜里发了烧。

    我妈跟我说,女儿一直在问“妈妈在哪儿”。

    那一刻我的情绪无法控制地崩溃了。

    除夕夜,我可以陪在自己的犯人身边寸步不离,却连自己女儿生病的消息都要晚好几个小时才能知道。

    我时常觉得,自己或许是个称职的狱警,却称不上是个合格的妈妈。

    那个除夕,带给我的,始终是对女儿的遗憾和愧疚。

    狱警工作离我们普通的人的生活似乎很遥远。

    可想想看,如果说犯人判的是有期徒刑,狱警就是无期。

    对他们来说,新年的心愿会是什么呢?

    或许只是当女儿问“妈妈在哪儿”时,能回答一句“妈妈在这儿”吧。

    去年除夕那天,我正随船在北大西洋上飘着。

    我们上船两个月了,有二十几个船员,用英语交流,只有我一个中国人。

    那时船上的网络已经坏了四天,本以为靠岸前修不好了,没想到晚上电机员鼓捣了一会儿,竟奇迹般地修好了。

    我连上网,打开微信刷朋友圈,才震惊地发现今天就是除夕。

    那天晚上我和三副Damir一起值班,他是克罗地亚人,三十岁头发就掉光了。

    他听说今天是中国的新年之后,从库房拿来一袋薯片,一瓶果汁,摸着黑放在驾驶台上。

    北大西洋已经入夜,驾驶台一片漆黑,海域开阔,也没有其他船只的船灯信号,偌大的北大西洋上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

    驾驶室里很安静,只有薯片被咬碎的声音。

    临近零点的时候,Damir举着手电筒,让我把果汁倒满。

    我本想说新年快乐,却被他抢了先,他说:现在我们庆祝吧,庆祝我们友谊两个月。

    我没反应过来,随即才知道他在开玩笑。

    于是我回答:不,我们要庆祝网络终于修好了。

    前几天的文章评论区,有读者说希望我们能多关注海员这一群体。

    他们长年漂泊在海上,担起了90%的外贸运输任务,却很少有媒体报道他们的故事。

    他们孤独,勇敢,智慧,不应该被遗忘。

    我是一位宠物殡葬师。

    除夕那天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家里正在吃年夜饭。

    老老小小二十几口人,包厢里围了两大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电话那头的女孩我不认识。

    日子特殊,我本想拒绝,但她短短几句话就已经带上了哭腔,一边道歉一边求我。

    我内心实在不忍,就开着车带着移动焚化炉去了。

    她一个人来的,怀里抱着一只小狗,说叫甜甜,已经16岁了。

    她讲了很多话,说着说着就哭了。

    她说十六年,甜甜陪伴这个家庭经历了所有重要的事,见证了每个人的人生。

    我没法说出安慰的话,只能听着,等她做好心理准备,再把甜甜放进焚化炉里。

    点火的瞬间,她哭得泣不成声,对焚化炉大声喊着,这是妈妈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那一瞬间我被回忆击中,我想起我的nono,一只雪瑞纳。

    去年nono走的时候,我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我靠近了她一点,试图给她一些真正的支持。

    我们在夜风中并肩站着,泪眼朦胧。

    我很庆幸我来了,庆幸那一刻我能陪在她身边。

    生老病死从来不等候人间苦乐。

    宠物殡葬师这个职业,注定要见证很多别离。

    他们好好送走每一个小生命,因为它们在这世上都曾被用力爱过。

    我是一名90后列车长,说到除夕,我忘不了2018年除夕夜,广州南至郑州东的G544次列车。

    很多人都以为,谁会在除夕当天才乘车回家呢?所以车上肯定空了。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因为对很多人来说,除夕夜的列车是回家的最后机会。因此,车上超员20%,大都是不太会抢票的进城务工人员,相当拥挤。

    忙中出乱的是,车上一个不足周岁的婴儿突发荨麻疹加高烧。

    事情紧急,我赶紧在车上广播找医生。

    平时,我基本都会找到一两个医务人员。可不巧的是,这趟车上,还真就没有医生。

    我有点慌了,毕竟是除夕夜,孩子父母不愿放弃回家就近下车找医院,我能理解。

    但孩子太小,实在等不了。

    我突然想到还可以联系前后两趟列车,最后,总算在前车找到一位大夫,愿意下车换到我们这趟车上来。

    因为普通车厢超员,我和乘客商量后,让医生把孩子带到商务车厢。这里人少,空气也好一些。

    而一位商务席的乘客,直接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孩子,自己站了一路。

    交谈之中才知,让座的男士也只是普通工人,因为买不到便宜位子,只好买了商务座。

    而孩子父母在广州打工,因为工资拖欠,直到年关也没要到,只好先回家。

    在医生和车上药物的帮助下,孩子总算是退烧了,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算完事儿了,没想到夫妇带着孩子下车时,让座的男士突然塞给他俩1000块钱。

    夫妇俩哪里能收,百般感谢。

    可停车只有短短几分钟,容不得他们僵持不下,夫妇俩最终带着那1000元下车了。

    这一切发生得让我措手不及,也让我对自己的工作改观了许多。

    我曾经不怎么喜欢列车长这份工作,费力不讨好,辛苦又遭埋怨。

    但是那一年除夕我才算明白,列车真的是一个有温度的地方。

    而我见证的一切,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一趟列车,承载回家的希望。

    也承载人与人之间短暂的因缘际会,承载不留名的帮助和无价的善良。

    我们在这里,看到人性最光辉明亮的那一面,明白了爱与善的意义。

    大年三十的急诊和一年里的任何一天没有任何不同。

    那是我临床第一年的除夕,也是我第一次没回家过年。

    那是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

    除夕前几天,有位92岁的爷爷急性脑干出血入院,送来的是儿子儿媳,都已经六十岁了。

    因为病情太重,普通病房没法收住院,只能留在急诊观察。

    老爷子一直昏迷,只能插管上呼吸机。

    其实在我们临床看来,这样维持生命已经意义不大。

    但家属不肯放弃,夫妻两个无微不至24小时地盯着,很平静,却很坚决。

    我们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尊重家属意愿,维持着老爷子的生命。

    除夕那天晚上,儿子突然进办公室找我,说,我们想回家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

    随后才明白,他是要放弃了。

    他说得很轻松,仿佛前几天坚持不放弃的是另一个人。

    可这份平静却一脉相承。

    我呼叫了主治医生,我们一起撤掉了老爷子身上的设备,过了一会儿,宣布了临床死亡。

    他们离开得也很平静,带着一张死亡证明和老爷子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为什么突然决定放手。

    或许是因为除夕,除夕对每个中国家庭都太特别。

    他们不想让老爷子孤独地躺在那里受苦,他们是一家人,要一起回家去。

     

    去年除夕那天,我赶着深夜的火车回家。

    本以为大年三十打车会很难,没想到运气很好,刚出车站就叫到一辆滴滴。

    见我拖着大箱子,师傅主动帮我放在了后备箱。

    夜里十一点,很冷,车里却暖呼呼的,吹得我很舒服。

    我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师傅,怎么大年三十还在外面跑车,师傅笑着说,这是最后一趟啦,因为你家离我家很近,拉完你我也可以直接回家了。

    他的语气难掩兴奋。

    “我老婆在家包了饺子,女儿也在等我,我十二点前一定能到家了,就能一起跨年。你肯定也能赶上十二点前回家,放心。

    那一刻我有点想哭。

    马路上车不多了,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

    我好喜欢这座城市 。也喜欢这里的人。

    绿灯亮了,车子把它甩在身后。

    我们离家越来越近了,我们都很高兴。

    妈妈是铁路局后勤的工作人员。

    每年春节,为了让春运的列车顺利通行,铁路局都会组织职工参与扫雪。

    我特别深刻的记得,有一年春节,雪特别大,妈妈扫了三天三夜,直到除夕也没能回家。

    那是我过得最冷清的一个除夕。

    我和爸爸两个人在家,没有做丰盛的年夜饭,也没打开电视看春晚。

    两个人心里都是沉重的牵挂,只能坐在家里相顾无言。

    大年初一那天一早,我和我爸在家还没睡醒,我妈回来了。

    她一句招呼也没来得及和我们打,就倒在床上睡着了,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那个除夕,母亲没能和我们团聚。

    我有偷偷算过,一辆高铁能搭2000人,那她至少帮两千个家庭团聚了。

    不止一辆车,不止两千,肯定有更多更多。

    那一年,全中国很多家庭的团聚,是这位母亲用她的三天三夜换来的,也是很多位母亲用很多个三天三夜换来的。

    希望以后的春节,再也不要下雪。

    我有一句很喜欢的歌词:你我都紧守岗位,哪怕没人在看。

    或许今天,我们能像现在这样嗑着瓜子、看着春晚,就是因为有很多“大年三十不回家”的人,为我们排忧解难、让我们团聚出发。

    我在想,虽然我们或许身在不同的处境,有人在急诊室被口罩刮伤脸,有人身在武汉家中孤单单看着春晚,有人可能刚还和爸妈发生了两句口角……但是我们抬头,有同一轮月亮。

    无论是好是坏,是泪是笑,它都在见证着我们,又一起走过了一年。

    仅以本文,

    致敬中国劳动人民。

    致敬平凡的中国劳动人民。

    致敬伟大的中国劳动人民。

    我们共克时艰,新年务必平安。

    #今日说说:你难忘的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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