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躺在病床上，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两只没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父亲操龙生在过道里来来回回，心神不定，一会搓搓手，一会挠挠头。
“你晓得的，小阳前年犯了一次，去年犯了两次，谁曾想，原以为他已经好了，谁知道这次他又犯了，这次可是要30万，这不是要我和你姐夫的命？我真的想不到法子了，可要是再筹不上钱，小阳就没救了。”大美对着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欲绝。
“姐，我想法子，下午，下午我就打给你。”小美跟着急，“这孩子，小时候挺好的，现在怎么这样啊？”
“人还能一成不变？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人吃了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你帮、帮、帮，从前年到现在，就怕到时人财两空。”老实头的姨夫说话也没水平。
姑姑姑父听说小阳住院了，提着水果来了。“走，走，走！我家穷，攀不起发财的亲戚，孩子都这样了，该不是来看笑话的吧？”大美拦在门口，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姑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姑姑气得大骂，就你能，实话实说，你可是把我娘家的路都断了。
“我不帮谁帮？孩子跟我可是流着同样血的，我可不像某些人，不光冷血，屁话还多。还愣着干嘛，快点发货去！”小美向来一言九鼎，她一发火，忠厚的老公灰溜溜地走了。
对于做外贸生意的小美来说，三十万不多，她随便从哪个卡上就能拿出来。
小阳没发病时，大美家在张郭有个不大的电热管厂，生意挺好。她们在镇上买了楼上楼下三层的门面房。
小阳结婚后没多久，病了。第一次发病，父母花光了积蓄；第二次发病，姑姑和小姨一人一半；第三次发病，姑父发话了，这么帮下去也不是法子，这孩子没治了，不行你们家卖房吧！小姨也发话了，到底是没有血缘的外人，见死不救，这钱，我掏。
从此，大美视妹夫一家为仇敌，与其断了往来。“谁家还没个难事，让我卖房，不是要我命吗，还是亲妹妹有情有义！”操龙生也觉得老婆说得对，对妹夫也是恨之入骨。
前前后后，小阳的外公外婆把棺材本都掏空了，他们一直不放弃，他们坚信，外孙会好起来的。
三十万很快转到了大美的卡上。
小阳出了院，手臂上多了一道猩红的伤疤。“乖，以后好好的，妈就生了你一个，你可不能再有什么事了，不然，你没死，你妈却活不成了。”
安安逸逸地过了半年。小阳又发病了，媳妇带着儿子回了顾庄老家，态度很坚决，“离婚，这日子我过够了！”
大美家里跟遭了薨事一样。大美一边嚎着，一边拿着鞋底死命地抽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阳，“你不是人啊，狗打了还晓得三天不上屎缸，你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犯，这次要一百五十万，我拿什么救你？要了我的命了，我是活不成了！”
“我，我就是不甘心，想赢一把，就不干，谁知道......”小阳一脸无辜。
姑父叹口气，如果上次小阳用自杀来威胁，哥哥嫂子不妥协，小姨不帮助，说不定他背着三十万的赌债，还能回头是岸，这下好了，彻底冲家了。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啊。
小美安慰姐姐，没事的，没事的，想开点，姐，我们一起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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