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是最好的告别
文/寇恩
周六的清晨,阳光从窗口大大咧咧地洒进来。我打消赖床的周末习惯,听到父亲在楼下一声叫唤,便急忙起床洗漱。
父亲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做事依旧干练,不喜欢拖沓。这种雷厉风行,我遗传了一些,但是在父亲面前还是差得很远。
5分钟下楼,3分钟吃好早饭,到岗。
父亲腰间拴着保险带,这是我一再要求他拴好的,然后踏着椅凳作为过渡,慢慢爬出楼梯口的玻璃窗,我一句话都不说,站在内侧看他缓缓地抬腿、伸手,他在不断地调整中寻找最适合的站稳方式。楼下有阿婆问父亲话,我只说,爸您先别回答。我生怕他分心了一个闪失。
待他站稳绑好安全带,我提了装油漆的桶和滚筒刷,站到板凳上,从窗口递给他。
父亲说,这样就好了。让我去忙自己的事。有事再叫我。
我就在靠近他的楼梯口,那段楼梯扫了一遍,拖了一通,直到我感觉没有灰尘了。
父亲在外墙,绕着房子已经走了一圈,我看不到他人的时候,就叫一声“阿爸!?”他有时候听不到,我就再叫一声,直到他回应了,这样心里安,可以继续想一下还要做什么。
我把书房的门窗全部打开,这样不管父亲在哪面墙上,即便看不见,听得也分明。
坐下来看了一会儿书,是葛文德的《最好的告别》,非常好的一本书,谈论衰老和死亡。
我想起父亲说,20年,刷一次,我就刷这一次。
看着窗口上方父亲弯身刷墙或补墙的身影,心里想,也许父亲就是在用他独有的方式,开始了和这个老屋子告别呢。
书里写道,老人们在最后的时光,并不是都想极力维持生命的长度,比起这个,他们更加看重的是自己还可以像一个人一样的生活,而不是沦为接着呼吸机、插着各种导管的“怪物”,他们希望和最熟悉的人、物在一起。现代医学的发展让人们把医院当做生命的最后一站,并不是无可置疑的答案。
父亲是很珍惜时间的人,我不知道这种珍惜里有没有来自于自我感到时限存在的因素。自从双亲跨入60岁之后,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来自于时间的压迫。他们需要儿女的陪伴,然而40岁左右的我们,最难给的就是陪伴。
很惭愧,放下所有、全心全意地陪伴父母,好像只发生在他们生病住院时。总要到那样的危急关头,才不得不停摆了忙碌的脚步,睡在母亲身边,陪在父亲一侧。然后病愈出院,庆幸劫后余生。
随着他们的日益年迈,知道如果已经发生的这些治疗是演练,那么终有一天他们会真正开启离别的征程。这是不敢想而又不可回避的事实。所以,如果可能,作为子女,不要让最好的告别只发生在他们最衰弱的生命末端,让用心的陪伴尽可能早一些、多一些。
像今天这样,暂时不做妈妈,不做妻子,只是作为爸爸女儿陪在父亲身边,有一种轻松,有一种单纯的美好。
2021年3月17日 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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