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的味道

文/滑稽的菠萝

今天冬至，要吃饺子。

我来到超市买了一包速冻水饺，回到家，烧水煮开，把饺子扔进去，看着它们在水中翻滚，我才想起来，许久没有吃母亲包的饺子了。

母亲初中文化，在厂子里做了女工，后来父亲生病，她便提前退休，直到父亲走了，她突然闲了下来。

她原来最会做包子，可包子的市场渐渐压缩，速冻水饺的市场逐渐壮大，于是她便和厂子里一个从东北来的阿姨学包饺子。母亲有双灵巧的手，包饺子又不难，所以她只学了几天就能够独立操作了。

这时我刚从上海读书归来，找了份工作，工资不算高，却也够用，便总是劝母亲不要太累，可她却总是说：“忙习惯了，不找些事情来做，反而别扭。”

于是，她没事就会在家里揉面、调馅，先包出几个饺子之后，烧上一锅水，煮几个给我尝味道。

“咸了还是淡了？”这是母亲最常问的问题。

我有一次好奇，就问母亲：“为什么每次都要问我，你尝不出来吗？”

母亲笑着夹起一个饺子塞进我嘴里说：“你要是不吃，我包给谁吃？”

事实证明，即使我不吃，也有许多人喜欢吃。

母亲包的饺子皮薄肉实，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肉汁，吃完嘴唇上总会像涂了一层口红。

母亲每次揉好面，都要包上一两百个饺子。她会把蒸锅里的隔垫取出来，包好的饺子就放在隔垫上，所以饺子的底部总会有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圆形凸起。

母亲的饺子生意逐渐好了起来，那时候尚没有网购，母亲突发奇想便在外面张贴小广告，上面写着手机号码，只要想订购手工水饺的人，便会打电话过来。生意最好的时候，母亲一天就要包上千个饺子。

尝揉面的人就知道，肩膀、手、腰都会疼，母亲便是在那个时候染上了腰疼病，我是实在心疼她，于是说什么也不让她干了，她一开始还忸怩，可当我说：“我还想多吃几年你包的饺子呢。”之后，她果真就拒绝了许多订单。

那个时候，母亲包的饺子最适合我的口味，也是许多人惦念的味道。

近几年，我结婚搬了出去，偶尔去母亲家提两袋饺子回家吃，却发现她包的饺子大不如以前，不仅面没有之前劲道了，味道也越来越淡，我常常和母亲抱怨说：“饺子味道又淡了，到底怎么回事嘛。”

母亲却总是说：“还不是因为没有你在家尝味道。”

然后我便会笑着解释：“最近工作太忙了。”

再后来，我便也不再提出要吃母亲包的饺子，渐渐遗忘了那个味道。

某一次，我听同事抱怨他母亲炒的菜越来越没味道，我才惊醒，原来人的年纪越大，口味便会越寡淡。

锅中的饺子翻腾着，汤里逐渐冒出泡沫，我急忙接了一瓢凉水，倒进锅里，让水面平静下来。掏出手机，我点进通话记录里找母亲的电话，却是没有找到，索性直接点进拨号键盘里，输入了一串号码拨出去。

“喂？儿子。”

“妈。”

“怎么了？”

“我想吃你包的饺子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