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这么早起来过了。
昕将两只胳膊半裸在被窝外,她的大腿也想来个首尾呼应,也露在冰冷空气中。
这是冬天即将到来的预兆,而我和昕却一点准备也没有,屋内凳子上随意搭着昨天的白袜子,喝剩的柠檬汁照常停在古老的刻度线上,有时候起的迟,阳光就从不太干净的门上面的大块玻璃倾泻进来,每到周末,遇到这种情况,昕就把凌乱的头发暴露在空旷的屋子里,阳光下揉着眼睛,说“我肚子饿了,真不好受!”
昕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自由散漫,出去上班回来的很迟,我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就惊喜异常地说“我下班回来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我看到了自己,在琐屑烦恼的工作后,许多人和我一样按时下班,然后脚步越来越快,他们是要做什么?逃离自己的工作环境吗?”
“也许是,你该问你自己,因为你看到了你,当然,我也在那人群中看到了你!”
“来,先把头发擦干,下雨天还不拿伞,站在人群中你看不到自己的,因为别人都有伞,你没有!傻瓜!”
“可我有生活和你!”
“以后别出去了!你不需要辛苦锻炼自己,不希望你加班,搞得一身狼狈!”
“如今我加的班,都是当年和你一起逃课欠的债!”昕眨眼看着我,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她就是四,除了二还是二。
一把吉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是原木色的,在褐黑色的玫瑰木指板上,有几个很亮的点,琴弦落在它们中央,那是昕练习和弦时的留下的痕迹,她经常把自己左手除拇指外的所有指尖练习琴弦,直到纤纤玉手都练出厚厚的茧,并转过头看我说“这样就不会太疼了!”
“天,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不是让你用来折磨自己的,我再不想听你弹唱《米店》,虽然我不会”每次我这样说完,可下次她照做不误!
她的生活节奏总是比别人慢,以至于上班迟到,她的老板多次教训她,然而就像我不让她弹吉他一样,毫无效果!
最后打电话给我“先生,她虽然很可爱,可是也需要你配合我们一起教导她的!这样效果会更好的!”
“抱歉,我做不到!”
我与昕的相识是在一个下午,那时她在学校的操场上,围着一条红色围巾,她总是扎着马尾辫,这是多年来不变的发型,我在六层楼高度的教室窗子旁站着,在沧桑雪雾中,在茫茫人海中,我都没有费力去搜索,一眼就认出了她,引用贾宝玉的话就是——“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雪花飘落的速度,永不及我看到昕时心跳的速度,我仍然义无反顾的选择开口——“一个人看雪多没意思!你好,我叫叶落!”
有人说,相由心生,我却一直坚信,相由“她”生,当你接触一个人,当一个人打进了你心里,她就会慢慢影响到你自己的行为与面貌,凡夫俗子,也会自觉位列仙班,这就是爱情度化众生相吧!
“你喜欢我吗?”
“喜欢!”
“喜欢哪一点?”
“喜欢你早上起床揉眼睛的模样,喜欢你看我时也看着光,喜欢你的马尾,喜欢你拥抱我时像拥抱整个世界……”
“对哦,喜欢就说出来,生活很短的,遇见也不容易呀!”昕眼睛眯成月牙……
然而,当我抱着礼物,赶往她的生日part时,接到的却是这样的生活戏码“叶落……昕她……在第一人民医院,一时半会说不清,反正你快点过来吧……”我怀里的糖果洒落下来,吉他的盒子被剧烈震荡在马路地上,弹奏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生日,却成了我的末日……
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我也不再追究那起车祸事故的起因,我也让监控中闯红灯的那个实习期小伙子 免于坐牢,如果他坐牢能还我一个正常的昕 ,可惜不能,不能。
医生告诉我,暂时无法恢复正常,但要让她接触社会,接触工作,而不是呆在家里,这样更有利于她的恢复和健康!
我托朋友送她进了一家精神病院,并让她担任一个不轻不重的角色——对院内的一部分精神病患者进行每日演讲和疏导……朋友告诉我,担任社会角色,这样可以加强她和社会交流,让她觉得社会并没有把她当病人看待,而且,在院内,也可以帮助她观察治疗。
所以,每当病院方打来电话,告诉我昕总是迟到,并且做事节奏缓慢,让我协助教育疏导时,我总是说——
“抱歉,我做不到!”
她的努力我曾看到,因弹吉他起茧的指尖,因工作每日挣扎的内心,因事故对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创伤,我倒希望她再慢些,我似乎就可以和她多在一起一分钟,如蝼蚁般忙碌的人们,还要一个这么努力的精神病人怎么样呢?
“你为什么每天都要开心?”我抚摸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
“因为我有生活也有你!”
“那叶落是谁?”
“我知道,我知道,是……是……你”
这两个问题答案我教了她两年之久,终于,在今天她记得叶落是谁了,我的泪水滚滚落下,穿过脸颊,落在昕的手背上……
从此,我的网名改为叶落心(昕)知,并多年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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