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从私塾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我的隐鼠。他一定在笔筒里,我故意多带了几支笔去私塾,让它活动的空间更大一点,还有砚台里,墨汁也留了些,够它一天的粮草了吧,只是,他一定不要把自己弄的特别脏才好。
路过百草园时,鸣蝉在树叶里长吟,油蛉在草丛里低唱,蟋蟀们在泥墙根一带弹琴,那伏在菜花上的黄蜂,肥胖了些,叫天子虽然轻捷,可跟我最近觅得的隐鼠比起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我直奔书房,笔筒里,没有,案几下,没有。我慌了神,进了卧室,掀开被子,没有,打开柜门,还是没有!
——我的小可爱啊,你到底在哪里?
“母亲,我的隐鼠呢?”穿过厅堂时看到母亲,远远地喊到。
“没见到,你问问阿长吧,早上听她说起什么鼠的……”
长妈妈!我心中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昨个夜里,她那大字的睡相,压得我的胳膊到现在还疼着呢,那长手长脚的,稍微舒展几分,我一只手就能捧住的小隐鼠啊,如何能消受得住?
我惶惶不安,直奔厨房,张嘴就喊:“长妈——”
“迅哥儿,这儿——”声音从后院传来,“啥事啊,别跑,廊下晾有衣服,别从裤子下面过啊……”那些烦人絮叨,什么时候都不忘记。
“看到隐鼠了没?”
“啥,银鼠,我这下人,碎银子都很少见,还能见过银鼠?”长妈显然是在狡辩。
“是我养的那只隐鼠!”
“哦,是那只小老鼠啊,怕是被猫叼了……”那双粗糙的大手一攥一拧,长衫里的水就哗啦啦流出来了,再抻开抖了抖,提溜着朝我走来,“不就一小老鼠嘛!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是长毛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把衣服晾在廊下。
“什么叫小老鼠,那是隐鼠!”我打断了她,感觉心中的怒火就要从头顶上冒出来了!“是你踩死的吧,还赖上猫了!”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实在是像她元旦骗我吃福橘的神情,我忍不住怀疑道。
“哦,就是那小小只吧!”她好像想起点儿什么来,蹲下身子,郑重其事地对我说:“隐鼠也算是老鼠,不干不净的啊,对小孩子不好的,没了——也就没了吧!”她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拍了拍我的肩,然后转过身,继续洗衣服去了。
留下一个愣在原地的我,怒气难平。“好你一个阿长,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那些鬼话了……”那一刻,我实在是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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