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周一添上颜色,那注定是“黑色的”。
假期似乎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魔咒,把孩子们无一例外地打回“原形”:六七位组长前后穿梭,混乱地收着作业;桌碰椅动,呼喝笑闹,扎人的声线不绝于耳,恍若身处“菜市场”,我的内心有如千万只蚂蚁在撕咬。
但还没完。
找没做作业的补作业,联系作业没带的孩子家长送作业,给作业态度糟糕的孩子做思想教育……不放过任何一个课间乃至午休,一系列固定程序结束,我余怒未消,重重关上教室的门。
时钟指针已靠近放学点。回顾这一天,一地鸡毛漫天飞卷,我顿生累觉不爱之感。虽然我明白,努力不一定有回报,但眼见上一周、上上周乃至更加久远的艰辛苦楚化作一团不清不楚的雾水被周一的“骄阳”烘烤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认真一点点、努力一点点呢,太让人失望了!”这是今天,以及每一个周一我重复频率最高的一句,痛心疾首不足道我心万一。而他们只是低着头,无言以对。
“随他们去好了,眼不见心不烦!”终于坐回办公桌前,我烦躁地一推作业,“笃笃笃”,歪倒的相框险险稳住——我瞬间想到,这是璇璇送我的教师节礼物。顺着它看过去,桌角上的纸包又映入眼底,那是咱班菱姑娘带给我的治嗓子“神药”。随手拉开抽屉,对上明明自制贺卡上的笑脸……我能将这些一股脑抛却,只为每周一早晨的十分钟清净?
放学铃响起,我走向教室,步履依旧沉重。教室里,孩子们等着我放学,出奇地安静。大概是知道我还在生着气吧。布置完作业后,我一改往日的滔滔不绝,简短地说:“期中考试倒计时5天,要争分夺秒。”然后整队送他们一个个离开。
“路上小心点,作业认真点。”他们惴惴的背影,让我憋不住又加了一句。几个孩子回过身,鞠躬似的点头。“他们到底是上了心的吧?”我默默地祈祷着。
周二早晨,教室里明显有了秩序:组长们收作业的速度快了许多,四处流窜的人影少了许多,闲聊的嗡嗡轻了许多……八点整,整齐而明亮晨读的声音将我头天晚上不确定的疑问拽成了感叹号。
周二、周三、周四,到周五的早读,孩子们几乎称得上秩序井然。
“他们听进去了。”周五放学,我微笑着与他们告别,尽管我深悉,下一个周一又将是“昨日重现”。
等待学生的成长与其说等待花开,不如说等待他们走出人生最初的迷宫。他们会绕道,会后退,会一时被路边的诱惑乱了心神,会一时因为疲累倒头撂挑子。他们的肩膀太过稚嫩,离了师长的耳提面命,时常会在与令人懈怠的环境和自身弱点的战斗中败下阵来。但他们,至少他们中间的大多数并不是存心的,不是有意要挑起我们的怒火,更不会以此为乐、为荣。对于我们耐心的引导,或是不耐烦的训斥,他们其实心存感激,并在每一个值得期待的日子里,一点一滴地渗入我们的世界,那不仅仅是办公桌上可人的装饰,更是心底最柔软的情愫源泉。而我需要做的,就是不抛弃,不放弃,不介意无数次重复“再来一次”。
下一个周一,忙碌或者忙乱过后,我会轻轻带上教室的门,虚掩着,留一道缝。
其实,门一直是开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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