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渔村无比的透亮,半个月亮挂在天上,清冷的光撒在不远处村庄的屋脊上,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依依可见轻烟笼在人家屋顶上。海在不远处的地方,今夜没风,静谧而安然,宛若一个大大的摇篮,沉睡的一切都是摇篮里入梦的婴孩儿。
空气澄澈透明,大口大口地呼吸,让冷气经由呼吸道,最深地浸入身体,直抵心底,心仿佛也澄澈许多。天上的猎户座清晰可见,快过年了,那形影不离的三兄弟也渐次靠南。小时候读谚语,读到“三星正南,就要过年”的句子,心里总是暗暗多些祈盼,仿佛好事将近,又仿佛心向一份美好。一年又一年,对年的期盼从没有因年龄而淡薄过,只是这份期盼已由物质上升为精神,由游戏转变为休憩,由假期孩童们热闹变为成年人对团圆和安定的追寻。快乐的感受,也因年龄的不同,多了几分沉甸甸。
朗朗的月照着,给一切增添了神秘的色彩,记忆也仿佛回到许久以前。置身于安静的渔村,给我一种穿越儿时的幻觉。记得小时候和姥姥一起生活的农村也是这般样子。村庄也是这般静谧,星空也是如此遥远,那承载着一个孩童对年的期盼的三颗星,一点点靠近正南。夜也是这般清冷,月也是这般皎洁,月亮的清辉也是撒在村子里的屋脊上,泛着悠悠的蓝光。这光景不见,也得二十余年了吧!
这二十余年里,我像一株植根土地的小苗,努力的生长着。向上向着阳光,向下深入土地。也有触及不到水分和阳光时的疼痛,那就努力的伸展叶、发展根,直到汲取到成长的养分。长着长着,当年冬夜里那个痴痴盼年的小女孩子,突然间就不见了,再回望时已经三十多岁。这些年,我努力做到成长的样子,不任性,不放纵,甚至越来越不愿意表露自己的心迹,展示自己的脆弱。我把自己包装成积极努力上进的样子,不管背地里承受多大的压力。我希望自己成为自己喜欢的样子,或者说,别人也喜欢的样子。
突然有这么一个阶段,我找不到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在不在成长,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找不到方向,看不到阳光,触及不到土地。我担心地四处张望,望到的是空洞的自己。我突然害怕起来,我害怕就此失去我自己。就在今夜,在这清冷的月光里,在这杳无人迹的村庄里,在这夜深犬吠的静谧里,在这澄澈透明的空气里,突然间,我看到了自己,现实中的自己和理想中的自己。我想,更多时候,理想中的自己就像这天上的猎户座,悬于天际,给你一个目标,一份期盼,让你在仰望星空时心存一份美好。现实中的自己更像是推石而上的西西弗斯,在无休止的疲劳困顿里,产生宗教般的信仰和使命感。正如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写道“非如此不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是道家的境界,“乘桴浮于海”这是隐士的修为。更多的时候,我们是看清生活的本质,且一往无前地热爱着生活。有了这种英雄主义,才能不至于让自己“惶惶兮,若丧家之犬”,心才有依托,才有归属,才有精神的栖居。记住,没有完美无缺的自己,只有不断成长的生命。
“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今夜的月悬于朗朗乾坤,也算是明月了。只是这清冷的渔村,确比不上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庄温情美好,大抵是因了陌生吧!但一切总是好的,陌生里透着熟悉,熟悉中带着美好,恰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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