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公众号 龙只
作者：南斋居士
人出生时，那种洁净，是四大皆空的炫耀。而后，风寒侵袭，细菌感染，灾病渐起。有一种病，便少了一份活动的自由。读一本书，却会重新获得一份自由。读书越多，获得的自由度越大。不读书与读书是两种境界，犹如足不出户者，无法理解徒步环球旅行者一般。即使一个疾病缠身自由度极小的人，如果善于读书，精神的自由度却可以达到最大。倘若病着的只是肌体，精神可以飞扬；倘若病着的是精神，灵魂却可以驰骋。在病中读书，与平时匆忙中浏览不一样。因为在病中静养，有足够的时间与书相处，便觉得书本格外亲切，像一个忠实的朋友，用一字一句抚平心灵的褶皱。有时候，看你不得解脱的时候，它也会冒出一两句尖锐的嬉戏，促你反省。其实，大多数的人，体病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演绎为心病，这样，增加了治愈的难度。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正在经历体病与心病的双重折磨。最近总是在米兰•昆德拉的文字里流连往返，一本接着一本，能买到的全部细读，买不到的托付书店购买。就像去年我喜欢诺贝尔文学奖的系列小说一样，全部购买，躺着一一读过。读书的时候，就暂时忘记了自己还在病中，情绪随着作者的思路跌宕，个人的精神随着主人公的精神飞扬，就像我在经历某一个生活的细节一样。米兰•昆德拉几乎成为我的病友，只要有病，我就选择让他陪伴我。他是调侃生活的高手，仰望他的时候，我就像一个矮子，他则是巨人，高高地立在生活的岸边，独自冷漠地看着我折腾。即使感觉生命在威胁我，常常想到临走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带米兰的几本书。每次想到这里，我早已经将忧伤赶得远远的。生命其实只是一个过程而已，在哪里都有书读，便无所谓生与死的界限。我的一生，连续健康的日子，寥寥无几，总是弥漫着郁闷，也弥漫着药味，这也许就是宿命！我不能断言世间是否有佛，可是十年前在梦中，一位白发苍苍的仙人对我说:“该保养自己了。”我回答说:“我还很年轻!”于是，一个病接一个病，都突如其来，都发病在五月，跟梦中发病的情形一模一样。我才明白我违背了梦中佛的圣言，亵渎了神的灵气。有一双长翅膀的天使对我说:用郁金香的花瓣围成心型，许一个愿，可以美梦成真。
我用花瓣布满房间。天神问:可怜的孩子,你有什么愿望？
我说:我要在病中问候、看望、惦念着我的所有人，永远幸福!永远快乐!永远无病!
佛说:你有一颗感恩的心，善待自己，一定会脱离苦海!
我说：苦海难度！
无边的暗夜里，我摸着隐隐作疼的心，像有人在心口上用烙铁烫过一般，结了一层厚厚的痂。一本书接一本书，像送进了清凉的微风，慢慢地吹掉了那些痂屑，我看见它们从我身上极不情愿地滑落而去。埋怨的感觉是孤寂的，所有的人，都冷冷地观望，宛如隔岸观火一样，等待精彩的焚烧，而不是熄灭。涉世浅，点染亦浅。势力纷华，不近者为洁。一个人，不想吞食人间烟火，就得乘清风，饮雨露，像蝉一样，从污秽中寻求突围而出。无言，沉重，伤感，是上苍最后馈赠给我的昂贵礼物！我看见满世界的阳光也黯然失色。如果有一丝微风，能吹散我的郁闷，我会给微风祝福。如果有一片游云，能带走我的沉重，我会做云的信使。如果有一股清流，能邀请我离去，我会长久地伫立在岸边，为清流守候。我夹在尘世中，我的心，我的情，都变得不自由。幸好我的思想，谁也没有掠去。于是，我开始用文字抒写所有郁结在心的情绪，就这样又荒唐地走入了文学的圈子，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一些激情，就这样用敲击的形式放置在一个虚拟的网络中。蓦然回首，我已经被文字包围。我曾经怀疑自己得了一种精神空虚病。然而，我能清醒地读书，样样迹象表明我没有病，而是确诊为精神失落病。
斯宾塞•约翰逊，有一本《健康的秘密》，我依靠它从沮丧中走了出来。汤玛士•爱迪生预言:未来的医生，将不需要对患者使用药物，而是以人性化的关怀，食物的控制，预防的措施，进一步取代药物的治疗，我拥护这样的理想时代，期盼这样的治疗早点到来。每次病着的时候，无论体病与心病，我都在书本里找寻解脱的路径。如果书里没有答案，就会病得更重。我又一次跌入病人的行列，我能在人前莫名其妙地微笑，却无法掩饰由于内心煎熬而呈现在脸部的一些斑点，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青黑，再加上斑点的张扬，我不敢到镜子面前凝视自己。每一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看脸上的那些斑点褪去了没有。我知道那些开在脸上的小花，是佛留给我的沉重的记忆，也许他只是个魔鬼般的影子，压根不知道留在我脸上的斑点比留在心里的斑点要多一些。舞台上的佛比生活中的佛要美好得多。因为在舞台上，神仙只是喜剧和悲剧的素材，而在人生中，却常常招来不幸。它有时像那位诱惑人的魔女，有时又像那位复仇的女神。对于佛，如果处理不当，就会庸俗或者堕落，甚至变为仇恨与敌视。如果站在一定的高度，就会将平凡度化为圣洁。诚然，当你在心中扮演了圣洁的角色时，也许早已经心力交瘁。最后，将两朵无名的小花，黯然地开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这将会是多么地伤感啊！佛来临的时候，洋溢在脸颊的是一些羞涩的红晕，而佛离去时，同样会在脸颊上无端地开出一些嘲笑的小花。我觉得它们在嗤嗤地讥笑：追求圣洁，怎么会无端地馈赠你一些黑黑的小花呢？人生最好的东西总是和最坏的东西连在一起，幸福的极致，往往是悲哀！幸福总是不能贪多，当你想要全部抓住的时候，却都一一离你而去。幸福离去的时候，不仅仅心里有了内伤，就连同脸颊上，也会放肆的长出一些斑点，昼夜张扬。而且咧开嘲笑的嘴脸，看着你蜷缩在某个角落。我甚至听见它们叽叽喳喳地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怎么突然变成了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我无视它们的讥讽，选择了佛道双修。用戒，定，慧，净化了沉淀在心的一些精神垃圾，开启了平庸的智慧，将自己从贪，嗔，痴中一一解脱，达到了一种空的境界。以至于几乎丢失了文字，在头脑里找不到我想要表达的字符。人生，其实一切都是空的，何必在虚妄中执著地追求圣洁，而让嘲笑的黑色的小花在脸颊张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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