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江堰极富盛名,自它修建成的那天起便已如此,以至于一提起四川的景观,很多人并不会想到葳蕤的剑阁古道,反而先想到了都江堰。
岷江水悠悠流了数千年,一路畅行无阻,便是它孕育了古蜀文明,有了它,才有了沿江两岸无尽的风光与生机,可它也并非只是一味的宽厚仁慈,一味的滋润这方沃土,当岷江咆哮嘶吼的时候,整个成都平原便陷入劫难。在都江堰出现之前,当地的人们对于岷江的敬畏之心多于亲切之情。
两千多年前,蜀郡太守李冰奉命改道岷江,以完成秦国统一神州的壮志雄心。李冰殚精竭虑,苦苦经营,发动当地百姓日以继夜赶工修筑,数年后便有了横锁岷江咽喉的都江堰。这是世界水利史上的一个奇迹,鱼嘴分水堤将岷江水分为内外两江,内江水经由宝瓶口源源不断流向成都平原,大部分含有泥沙的浑浊江水沿外江流走,进入内江的泥沙很少,再经过一段独具匠心的内江河道,基本被过滤殆尽,自此,一条沉缓清流开始积年累月地滋润着成都平原的万亩良田,也才有了川蜀粮仓之地的无尽富饶。
我对都江堰的印象始于余秋雨笔下那句“中国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工程不是长城,而是都江堰”,这不是虚夸,而是由衷的盛赞,想想就知道了,世上还有哪一个工程可以像它这般历经千年,依旧润泽着周围的乡民,依旧延绵着无数人的生活,也只有都江堰吧,两千年来,整个成都平原上的人都接受了它无私的馈赠,以后的人还会继续接受这样丰厚的馈赠。都江堰的建造确实是中国古人智慧的结晶,堪称世界水利史上的杰作,它可以在枯水期给这片平原提供充足的水源,雨季则可起到分水泄洪的作用,或许正因如此吧,这里世代的人不仅一直将都江堰当做他们的依靠,还把建造都江堰的李冰当做神来供奉,他们心里始终怀着对这个都江堰建造者的深深感激之情。抛开李冰的政治身份不说,单单只是他建造都江堰以造福百姓的举动,便足以令他名垂青史。
李冰治水不似前人那般只知用蛮力,他采用顺势疏导的方法,顺应自然规律,以柔克刚,对岷江水进行合理的引导梳理,以使其由脾性不定的滔滔恶江变为造福百姓的缓缓清流。水在道家的观念里还是一种格外神圣的东西,李冰治水所采用的思想源泉也出自道家哲思,说起来,李冰与道家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在道教中的地位也不算低,二王庙便是为了纪念李冰父子而建,想来不独是因为治水有功,更多的该是因着他用了道家思想来治水。
既然说到了道教,便不得不提青城山,这座堪称道教发源地的名川,或许很多人还不了解。提起道教,多数人首先想到武当山,影视剧中多见武当的道士,观众见得多了,便也以为这武当山就是道教的发祥地。实际上,青城山的资历要更老一些,张陵在青城山一手创立五斗米教,日后渐渐繁衍兴盛,信众遍及天下,徒子徒孙无可计数,只是他不张扬罢了。相较于都江堰的盛名在外,青城山显得低调很多,它像是藏在层层纱帐后面的羞涩女子,很少在世人面前显露,它不争不抢,但是秀丽风光便摆在那里,总会有人看到。只身走在青城山中红纱泥土的小路上,走过湿滑的青石台阶,沿着崖间栈道慢慢往前寻访,山中古木参天,苍翠欲滴,林中鸟兽奇绝,山泉不断,到处可见清澈的溪水欢快流过,若是赶得巧了,碰上青城山云雾初上的时候,置身于如仙境般层层雾霭之中,听阵阵鸟语,品淡淡花香,当真让人流连忘返。
如果你只是看到了青城山的苍松古道、飞湍瀑流,还不足以体味它的钟灵奇秀,最好再了解得深一些,比如那些很久远的故事:隋唐时期,有个道士在炼制丹药的时候,将伏硫磺、硝石和碎木屑放在一起焚烧,瞬间爆炸引起的浓烟向世人宣布了火药的诞生,这一发现比西方早一千多年;曾经有个道士,他隐居于此,闲云野鹤之余,每日临江抚琴,穷其一生之所长,谱成了道教中的绝佳琴曲《流水》,瑟瑟佳音传颂千古,中外世人皆称赞其音曲神妙。
青城山的美妙之处在于它景色奇秀而又不张扬,沉稳端庄,静默中自有一种磅礴大气,韵味深厚而不俗,与都江堰放在一起,一山一水,相映成趣,总叫人念念不忘。我对整个四川的印象,大抵也不过是这一山一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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