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牛轭

文/何国华（1372字）

      丰城县丰水湖乡是个好地方，春天比其他地方提前了不少日子，春节过后农田里草绿莺飞，一派生机，十分养眼。

      他唉声叹气坐在田埂上。绿茵茵的田里，金根银根俩兄弟正在给牛崽上轭。给牛崽上轭是个细活，牛长到一岁左右，先要给牛崽穿鼻，牛鼻子两个孔中间是一层薄肉，经络清晰可见，你得狠心用一枝丫字形柳树枝做成牛栓，穿过去，再套上缰绳。鼻孔穿早了，牛崽小，经不住，穿鼻晚了，鼻肉长厚了，错过最佳时机，也不好。

      给牛崽上轭，也叫教轭，实际上是教会牛崽如何犁田耕地。牛轭是柳树做的，有手臂粗，是个半弧形，两端系上绳后面连着寒光闪闪的铁犁骅。金根手里拿着牛轭，银根牵着牛崽缰绳来了，牛崽无拘无束惯了，喜欢蹦蹦跳跳，无奈牛鼻子被银根牵着，不敢太过分，一过分，鼻子就疼痛。金根看准时机，上去就把牛轭套在牛崽的颈勃上。牛崽吃了一惊，抬头想跑，银根拉紧了手中的绳，牛崽一动不敢动。银根在前拉绳，金根在后扶犁，只听一声“嗨”，牛崽不得不迈步往前，犁铧插进泥土，所过之处，泥土往上翻滚，滚起层层泥浪，沤了一冬的泥土比较松软，散发着芬芳。

      牛崽初上牛轭，不会让它犁大田，一般是犁点秧苗田，重点在教和学上。“嗨”是叫牛走，“喔”是叫牛停，绳子一拉是左拐弯，绳子在牛肚子上弹一弹是往右拐。牛崽练了半个小时，就会让它歇一歇，金根会扯一把嫩嫩的青草塞进牛嘴，再摸一摸牛的颈脖。几个回合下来，牛崽就没有了脾气，累了就会自己停下来拉尿拉屎。

      他出神地看着金根银根俩兄弟教轭。他是谁呢？他的父母也是农民，以前，是生产队里的教轭能手，分田到户承包时，十里八村都来请他父母教轭。他也在那年出生。父母中年得子，视为掌上明珠，附近的农户家家养牛，离不开他父母教轭，因此，爱乌及屋，也宠爱他。

      他从小不是个听话的主，掏鸟捣蛋，偷鸡摸狗，赊帐醉酒，不干一件正事。父母见面就骂，旁人听见就说，男孩子懂事晚，也有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成年后，父母央着熟人带他去了海南岛学做服装买卖，他有本事一夜赌光父母的积蓄。后来，来到深圳进厂打工，也是三天打渔，二天晒网，总是不着调。父母靠着教轭攒下的人情，厚着脸皮为他讨下一房媳妇，媳妇看他人模狗样，也是与他脸和心不和。

      他不傻，懒人有懒人的主意。在深圳打工，大工厂依规距办事，员工被录用后，如工作不满三个月被辞退得发三个月的工资。他进了工厂出勤不出力，老板一怒之下，辞退他，他还巴不得，拿了三个月工资又去第二家工厂应聘。后来，深圳工厂都知道了他，上了黑名单，没有老板招收他。

      他愣愣地看了半天牛上轭，金根银根和牛崽拉着的犁铧停在了他的身边，金根丟了一支香烟给他，说：想什么呢？

      他的父母老了以后，把给牛穿鼻上轭的手艺传给了金根银根俩兄弟。

      他点燃香烟问：有没有不肯上轭的牛崽，后来怎么样了？金根吐了一口烟，说：我也见过不肯上轭的小公牛崽，给它上轭，不是伸脖子，就是抖身体，牛轭就溜了，三番五次下来，主家就对它失了信心。等它吃了春天的青草，长了膘，就会请屠夫杀了它。

      这时候，上田忙春的人多了起来。有人远远地指着他，教育儿子说：他就是不肯上轭的公牛崽，你不能学他。

      金根银根怕他听了这戳脊梁骨的话，受不了，就说：这样吧，我们俩兄弟把这手艺还给你家，好歹你会有口饭吃，怎么样？

      这时候，旁边田里下来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青烟，泥土翻得又快又好。

      他叹了一口气，心里明白：一切都晚了！

姓名：何国华  手机：15331600065            地址：云南省耿马县勐撒万华超市  邮编：577607 邮箱：54684644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