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那顿叫“中考”的饭后,我的C中抛弃了我,我和我的小伙伴们还在茫然无措着,就被一只大手推进了那个叫“高中”的世界。
我的高中,是县城唯一一所公立高中,它大大的,破破的,却又因为便宜,显得庄严且神圣。那年恰逢中考改革,分数不公布了,别的高中也不能来抢人了,差不多每个本县考生都接到了一张薄薄的小小的红色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A或B或C或D,写着开学的日期,却没有写班级,我得了A,据说可以去到全是好学生的班里,B可以去普通班,C或者D就要花钱了,我的高中虽然收费良心,但这时候却不能没有原则,要不大家就会觉得上个高中太容易,那是绝对错误的。
开学那天,墙上贴了好多张大红纸,我找啊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共有十个优班,我竟然在第一个优班里,于是我想,我大概是超常发挥了吧。找到自己的名字后,我又找吴新峰的名字,真失望,我那个班里没有他,他那时说,如果高中还在一个班,就还是好同学,看来我不能同他做好同学了,这真叫人沮丧。邱蝶中考不理想,选择了复读,我于是把她丢在了C中,那一年,她的心事密密麻麻的,我也是,可我们不能一起捡草叶和树叶了,我的草叶丢了,她的树叶被风吹走了。小楠去了别的高中,原因扑朔迷离的,她在我的空间留言板里说,她的离开因我而起,她又说,她对那份情付出了太多,哪份情呢,我也不知道,后来我也没问过她,她也没有再提起。我在初中时的其他同伴则分在了普通班,我于是形单影只的,真想时间停住。
高中的第一个晚自习,照例先点名,班主任点到周路的时候,我听到耳朵里的只有一个路,我还侧了侧头,心想是不是那个姑娘,那时候吴新峰总提到一个叫赵璐的姑娘,我有点忐忑,心想莫非世界这么小。点名过后是排座位,班主任是个不拘小节的男同志,在这方面显然不是很较真,比如我虽然矮,可因为不想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吃粉笔灰就混在后边,他竟然没把我赶到前边,我于是坐在了第六排,我的同桌雪显然跟我有一样的心思,她整个人小小的一只,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冲我露出了大方的微笑。点名过后班主任让我们检查军训用品,如果缺东西就到教学楼前边的一个小砖房里去补领,该死的,我竟然缺帽子,我下楼往小砖房走,然后在小砖房里碰到了我后桌的同桌,他缺鞋。他说,你也缺东西啊,语调自然,语速平常,好像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没说话,拿上帽子刚要走,他又说了一句,真的是你啊,我这回仔细看了看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也只是好像而已,我依旧没理他,走出小砖房,上楼,回到自己座位上,然后很快,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周路,不是赵璐,原来他是那个学习不好还哭哭啼啼的家伙,如今竟也到优班了,看来他妈妈在他身上砸了不少钱。
高中的第一个星期,总是要军训的。站我旁边的是个虎了吧唧的妞,她很有趣,我经常被她的话或者动作逗得忍不住笑,不笑的时候,我就看着偌大操场上的男男女女,心想,吴新峰呢,他看到我了吗,他痛吗。有时候教官让我们男生女生对着站,我打量那两排男同学,然后看到了周路那张脸,他长开了,看起来干净,温润,像个乖孩子,然而队伍一旦休息,他就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动来动去,尤其喜欢捉弄女同学,漂亮的。我又看别的脸,都那么陌生,没有一个像吴新峰,我忧伤起来,不自觉的。军训期间学校组织我们去看了一场电影,我们穿着迷彩服走在大街上,一排排啊一串串,谁看了不说壮观呢,还是那个县城唯一的电影院,吴新峰带我去看过一部无聊的电影,里边有头会飞的猪。学校的主旋律电影是晚上看的,灯一关,黑漆漆的,大部分同学都很安静,可坐在我后一排的周路仿佛被谁打开了话匣子,呜哩哇啦说个不停,他真讨厌啊,和小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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