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时候,风总是柔柔的,像是减轻了许多的重量,那些夕阳的金黄色,就在风中温柔地流动着,有时候,会轻轻推开路边的一个纸箱,有时候,又会把一个正在打盹的老人家喊醒。
在乌鲁木齐,越靠近城市的边缘,城市建筑就越来越矮,那些不知建了多少年的水泥屋子,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一片片,在墙壁上努力张开着叶子,风往哪边吹,它们就朝哪里看去。
我还是在居民楼之间走啊走,有时候,还会走到一个中学的外面,一面面教室的窗户开着,我在路边,拿着一个老奶奶卖的绿豆沙仔细研究来研究去,最后果断买了两大杯,靠近学校门口的那栋楼,一首首维吾尔语的民歌正从其中的一层源源不断地传来,我听不懂,却还是坐在了那层教室窗户下的一个大理石墩上,一会儿喝下两口绿豆沙,一会儿看着面前街道的两端。
风把这些歌声吹散,又将我的薄外套吹得左右摇晃,我又端起手里的绿豆沙喝了两口,忽然,不自觉地一转身,就看见在另一栋教学楼的窗户旁,几个高中生正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发呆,我看向他们凝望的方向,踮起脚,只看见了在一栋栋居民楼之间拥挤的巷子,瘦瘦的,窄窄的,倒更像是稍微宽了些的缝隙。
那里,挤满了一家家的手机店,钥匙修理店,他们看向那里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还是站在学校围墙外的路上,又蹦又跳,和他们打着招呼,果然,他们一下子回过神来,然后看见了端着一杯绿豆沙手舞足蹈的我。
我大喊了声:“马上就是周末了,就可以出来好好玩一玩了!”,可能,是因为我的嗓门太大了,整栋楼都传来一阵哄笑声,我还是壮着胆,笑着又大喊了一声:“周末快乐啊!”,然后,在几个老师和一些从教室探出头来的学生注视下,我赶忙溜之大吉。
这首先,就是躲进一旁的小巷子里,那时候,夕阳已经开始渐渐褪去颜色,巷子里,光线也是一段段的,刚好够两个脚印的宽度。
不过,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样的巷子,一转弯,也许就遇见了卖各种杂货的小商店,商店里的东西比外面便宜和实惠多了,况且,因为靠近一个小学,这里的玩具占了一半的货架,商店很小,只有一个灯泡在屋子的中间悬挂着,于是,那些小的,不易分辨的商品被摆在了靠近灯泡的位置,而成袋的土豆和大米,则是堆在了门旁最靠近摆满香烟的玻璃柜台的地方。
最让我惊喜的是,这里的玩具竟然比外面的大超市还要齐全,不过,那次,我还是失算了,当我刚打算冲向那一大堆玩具,几个小屁孩背着书包一下子冲了进来,我一看手表,呀!大事不妙!这群小学生已经放学十几分钟了!
后来,又一大群小学生涌了进来,并且,还自然而然地以为我是店里打杂的······
“叔叔!这一盒五子棋怎么卖哇?”一个小屁孩一边埋着头在玩具堆里翻找,一边用另一只手拿起一盒五子棋问我。
“首先,我不是叔叔!喊哥哥!其次,这盒五子棋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看,我都在这里站半天了······”
总之,后来见和这群小屁孩有理说不通,我干脆加入“抢购大军”,毕竟,我答应了我们民族团结小区的小屁孩们,今天晚上回去会带一些棋盘类游戏和沙包啦,还有卡通面具什么的······
于是,我一边努力挤进去,一边努力抓着一个沙包不放,场面颇为“惨烈”······
“啊呀!我的鞋!啊呀!谁在扯我的褂子啊!你!快爬到我的脖子上了!这个沙包我要定了!还有那个水枪,别抢啊!一大箱子呢!啊呀!谁在咬我的手啊!算了算了!这个水枪让给你,快松口!”······
后来,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买完了一些玩具,我一边揉着手掌上的几个牙齿印,一边在夕阳褪去的巷子里朝前面走去。
当我从巷子里走出,便到了一片热闹的街区,晚风变成了一副清凉的模样,夜市中,一个个摊子前都挤满了人,有的人是在仔细选着头绳和发卡,有的人则是在吃着凉菜摊子旁卖的黄面,后来我又往更里面走去,两边的人越来越少,渐渐的,身旁只剩下了昏黄的路灯,还有巨大的树影,以及停在影子中的一辆辆车子。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卷闸门上似乎满是灰尘和蜘蛛网,一些加工面条的店铺牌子,褪色地只能看清一半的字迹,风还是会从这里经过,不过,却也是一阵阵的,每一阵的力量都很小,店铺上,那些居民楼窗户仍然亮着,我站在路旁,甚至还能看清窗户边花盆的影子。
很远处,一个维吾尔族大叔一边伸出头一边打着电话,而前面,路灯坏掉了几个,路面只能依靠这些居民家的窗户透出来的光才能看清,那个维吾尔族大叔打电话的声音很大,我低着头,拎着一大袋子的玩具默默快步往前面走着。
忽然一个关着门的烤馕店门口落下许多的叶子,我站在路灯灯光和树木影子的接触轮廓上,一转头,才发现身后只有许多个被灯光推开的影子,所有的人都都聚集在路头的那片夜市,而我的周围,所有的店铺,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一旁楼上的那个维吾尔族大叔像是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大笑了几声,我攥紧手中的塑料袋,一个劲地往前面跑去。
后来,一个羊肉店猛然间在路口出现,大片的灯光从店里照了出来,店老板是一个维吾尔族老爷爷,正在把电子秤和一个个铁盆往店里面搬去,那时候,我猛地停下脚步,大口呼着气,也就是在那时,我忽然间看见了远处夜空上的月亮,和围绕在它旁边的寥寥几颗星星······
当我回到民族团结小区里,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了,我和小区里的小孩们一起在居民楼单元门口的光亮里打着羽毛球,或者坐在堆在花坛旁的石板上聊天,我把玩具统统倒在泥土地上,然后说着一天的趣事,后来,晚风从小区的后面吹来,所有的树叶颤抖起来,发出流沙般的响声,爱喝酒的阿迪尔大叔又拎着两瓶啤酒正开心地往家里走去,进入小区的车子很少了,保安大叔正站在升降杆旁悠闲地伸着懒腰。
忽然,一个小孩对我说:“我哥哥今天放学回来,我们一家正吃晚饭时,他和我们说,他下午上课时看见你在学校外面大喊着‘快到周末啦!要放假啦!你们这些高中生也能好好放松放松,玩一玩喽!’,我哥哥说,连他们班的老师都笑了起来,甚至我哥哥还说他门班的老师说你讲的有道理······”
“是啊!周末了,当然要好好放松一下,打打球啊,或者听听音乐,看看课外书啦!”我笑着说,然后张开双手,躺在花园旁的石板上。
夏季夜晚的清凉让人感到惬意无比,夜空上的云层似乎都变成了“轻描淡写”的模样。
忽然,阿卜杜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王子杨哥哥!依米尔还有热合曼,快来踢足球啊!小区后面的空地现在没有人!”
“好!来啦!”说完,我一下子起身,朝小区后面的空地兴奋而激动地跑去······
【原创散文,侵权必究】作者:王子杨,写完于2022年6月20日19点2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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