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雪，脚上鞋

文/静雅默

        看着窗外的雪，蹲下穿鞋时，突然想起儿时，那同样的雪，同样的鞋！为儿时的任性与悔恨写下此篇。

儿时雪，脚上鞋

        期待了许久的雪，今天终于淅淅沥沥的出现了。可能是相州的初雪比其他地方早，所以第二场雪比其他地方稍稍晚一些。

        有人就调侃说“安阳是河北的卧底，河南都在下雪，安阳不下。河南话都听得懂，就是听不懂安阳话。或许安阳是派来拉低河南GDP的吧！”当然这些纯属谈笑之言。

        同宿的姑娘们每天都在关心着天气预报的变化。我们也在频频的下床，去阳台的窗户边扒着头儿看着外面干冷干冷的带着愁苦的天空。

        在儿时的眼睛里，早晨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用手将窗户上厚厚的窗花刮开，白茫茫的一片，从抠出来的明镜里透出来，便欢欢喜喜的去穿衣，急急的趿上拖鞋，跑到堂屋门口，用手试探着，到底雪有多厚。

        或许是我个子太矮了吧，半条腿踩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留下一片杂乱的小洞。此时的大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它白底黄花的皮毛上沾着一层厚厚的雪花，让它不再是花狗，而是最纯，最纯的白狗了。唯一不同的是，它的鼻尖黑黑亮亮的，湿湿的，还时不时的冒出些热气。甩着那宛若在风中飘扬的芦苇的尾巴，兴冲冲的跑到你身边，猛猛的甩开周身在雪窝里沾染的雪。当你用雪球砸它时，它却撒着欢儿，重新钻进雪窝里了！

      妈妈已经在屋里喊我了，火炉边腾腾的热气，已经把老妈给紧紧的裹住了，若烟似雾。朦朦胧胧之间，只能看见她穿着厚厚的棉袄在灶台旁边拨弄着碗筷。和听见跟老爹说话的声音了。

      “妈，我鞋湿了！”

        “哎呀！你这孩子，那双鞋还没干呢！这双又湿了!不让你出去，你非不听，看你冷不冷!”

        老屋外，沥沥的雪，仍旧在扬扬的飘着，烟囱上依旧冒着刚刚从老妈身边溜走的青烟。小雀儿一高一低的在窗台和光秃秃的香椿树之间跳跃着。

        帽子，围巾，手套，书包，一切备齐，准备上学。走到屋门时迟迟不肯跨过去，脚上的鞋依旧湿着。

      “倩，赶紧走吧！还有20分钟就迟到了！”老妈在里屋催促着。我依旧呆呆地站着，看看若无其事的他们，再低头看看脚上湿着的鞋。雪依旧扬扬的飘洒着。

      他们把我带到最近的鞋店，一双双带绒毛的鞋子在暗暗的屋子里还在打着瞌睡。一个高过我身体的一半的货架上放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我踮着还在湿鞋里包着的脚，伸手去拿，无奈只有一只，另外一只朝着我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来！

      “妈，这个。”我指着怀里的抱着的这双鞋，跑到她面前，并没有得到回应。只是被她死死按在板凳上。“试试这双！”一双红底黑格的老人鞋摆在了我的脚边。

      “这是老人的棉鞋，我不要！我要这双！”我努着嘴，执拗的抱着这那双鞋。“那双是单鞋，穿上冷。”说着她从我怀里一把夺过去放在身后的桌子上。按着我的脚，穿上那双八十岁老人都嫌丑的棉鞋，穿了进去！按按鞋尖，看看鞋跟。

        “我不要！”看着她，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下，喊了出来。眼睛像是多年未开的锈到透底的水闸，就在此时再也坚持不住了，喷了出来。

        湿鞋虽然被换了下来，穿上了暖和而且柔软的棉鞋，但心里总是觉得，这比穿着湿鞋还难受。

        同学们怎么看我，他们肯定会笑我，指着我的鞋，告诉其他人我穿着一双老人都不穿的鞋。他们肯定会告诉全学校的人。我的小伙伴还会理我吗，他们还会跟你说话，跟我玩儿吗？我越想越羞，越想越担心。坐在老爹的车上低着头，埋着脸。生怕有同学认出我来。脸上的泪已经干了，老爸的自行车也不紧不慢的在雪路上一摇一摆的前行，留下一道深深的轮胎印。

        老爹的车速把握的很好，刚刚踏进教室，预备铃响了。抱着书包，掩着那红透了的脸，低着头，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刚坐到板凳上的那一刻，便努力的把脚向后缩，生怕他们看到。

      整整两节课，木木的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脑子里满是那高高货架上的，被老妈扔在桌子上的黑色单鞋。脚在课桌下极力的隐藏着。窗外雪，不在是飘了，而是雪夹着打着号子的风簌簌的斜织下来，校园操场在雪天之下变得若隐若现。

        数学老师讲的课，还是像白水一般，索然无味。雪越来越大，从细细的雪粒变成雪花，再变成更大的像是球一样的东西。窗子被我们呼出来的热，变成了泪人儿，不住的向下淌水。

        “+++你出来一下，你爸找你！”教室门口已经有一个黑影在哪里了，我绕着教室，跑着跑到了门口，我觉得那是我跑的最快的一次。我知道，后面的他们一定在掩着嘴偷笑，我甚至都听到了他们的笑声。

      老爸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了，大衣上的雪已经化了，湿了大大的一片。帽子和肩头上的雪依旧顽强的在上面。手里的盒子也已湿了许多。

        “爸，你咋来了？”我没有想到老爸回来学校找我，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学校里看见我老爹。我想不到竟是如此这般情况。

        “你妈让我给你送鞋嘞，你妈说这鞋薄，放进去一双棉鞋垫。里面还有一双厚袜子，你换上！”说着，他摸着我的头，把盒子递给了我。“我知道。”我接过盒子，抱在怀里。

      “我走了啊，好好上课，不要哭了哈！”他转身就离开了教室门口。帽子和肩头上的雪依旧在上面，脚下留下一串湿湿的脚印。我明白，他的鞋也湿透了。校门口的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已经被雪淹没在那皑皑雪海之中。

        我抱着把盒子走进了教室，所有的同学都在好奇我抱的东西，他们转着眼珠看着我我从教室门口回到座位。我承认，那是我走的最慢的一次，没有之一！

      我不敢打开这盒子，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我知道！

        儿时的雪已经被太阳蒸发变成了气，又在云朵里变成了雨，无数的雨滴变成了水，水又变成了不知浇灌那颗不知名小草的雨露。也不知那鞋也随着岁月去了那里。我只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不会在任性，也不会不懂事了。

摄/河科大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