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

3最近似乎很没品，总有人说，男人不能提的，当年勇和往日情，结果我提了又提，不算好汉了。

点点是我青春岁月里绕不过去的一个坎，一个心结。多年以后，我在一个叫百人百天的跑步团体里厮混，群里进来个新人，叫点点，我马上加了她好友。我还记得那天是在河边，阳光刺眼，我想哭，仅仅因为这个名字，即使不是一个人，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我太想念我那个战斗妞了。

那一年在湘乡出了事儿，小安子扎坏了人，黑白两道追我们追的太紧，我和小安子几个流窜到了广东。钱花完了，打起了长途车的主意。广东在九几年的时候是打工圣地，各省往返广东的车特别多，我和安子几个在车上卖护身符，五毛钱批发的，一百块钱卖，不买就打。当时执拗的以为，这不算抢劫。其实就是抢劫，但是我们选择的这方式可以在万一落网的时候为自己辩解-----强卖比抢劫的性质可轻多了。

那天很顺手，在第一个不肯买的人被我们用刀子扎了几条浅浅的伤口吓的尿了裤子以后，没有人还价也没有人反对了，在我们卖到她那里的时候她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我记得那天她涂着黑颜色的唇膏，黑颜色的指甲，头发却是漂成银白色，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人，那个年代，人们从打扮上还是大约能看出来身份的，不像现在这么乱，鸡穿的清纯，反而有些良家打扮的像个鸡。

“做‘妓’者的吧？？怎么这么不懂事？？”我问她，她应该懂，我不公开直呼小姐，是给她留面子。

“我没有钱，不买，你说你要怎么样吧？”她冷冷的看着我，一付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怎么样？轮你！！！你他妈的”我身后的小安子上来就要抽她。

“算了算了”，我用肩膀往后顶了一下小安子，这小子回过一次老家之后情绪极其不稳定。

我知道再过十几分钟就要到收费站了，还不知道有没有路检，我们已经弄了几千块钱，除了她都买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今天就算了，以后要是有一天哥哥落难了，要饭到你家门口可得赏顿饭吃”我笑着和她说。然后转头大叫：“司机，停下车”

刹车的声音很刺耳，跑长途的遇见着情况都很懂事，江湖上的规矩也是不抢他们，甚至有的司机和我们这样的人都很熟，这就是所谓的“车船店脚衙，没罪也该杀”，都不是什么好人！

下车的时候小安子还是要打她，我死活挡着，小安子急了，问我“她是你妈啊，你不让”

“她不是我妈，她是我孩子她妈”我一边说一边把小安子踢了出去。

“喂”我走到车门口的时候听见她叫，我回头问“你又想怎么样啊？”

她把手举起来，指间提着一块玉雕的观音，那本来是我带在脖子上的，我阻止小安子的时候可能弄断了。

“送你了，孩子他妈”我笑了笑，跳下车。 这便是初见。一个莽撞匪类，一个烟花女子。

再次见她，竟然是在湘潭。

在广东躲到平息下来，我们又回了湘潭。那年我生日，闹心，喝懵逼了，一个人信步乱逛，越走越远，渐渐离开了我熟悉的地盘。在沙子岭那边，一个夜市摊子上继续喝，吃完发现钱包没了……我说老板娘，欠一顿行不行？明天给你送过来，老板娘不肯，用方言骂了几句什么，不让我走。我感觉很没面子，顺手就掀了桌子，骂着说老子不给你又怎样？

当周围的几个人渐渐围上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瞎了眼,不用多说我就可以闻得到他们身上和我相似的气味------就如同一个嫖客凭直觉就可以区别一个女人是不是妓女一样.我知道我惨了，我喝的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他们只是围着我，睁着嗜血的眼神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他们似乎不急于动手,对于这些闲汉,几下毫无趣味的打击并不能让他们满足,所以一个人顺手给我一个大嘴巴的时候时他们都哄笑起来,用湖南方言互相交换着他们的看法,看来他们对我这个外地口音吃霸王餐的人很感兴趣。当时我并没有反抗，心理清醒着，身体缺已经不听使唤了，这要是平时，打出去还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想先做出一种软弱的姿态有利于我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逃走,这时,她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在我惊讶的注视下拉起我的手,穿过人群,对那几个有意无意挡着的人大声叫骂，在他们的哄笑中离开，这个夜市，是她继母开的。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所以王菲唱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点点是个黑二代，这个说法比较新颖吧。她爸爸以前是湘潭一个很出名的黑社会大哥，帮人争夺煤矿，后来被仇家雇凶砍死，兄弟作鸟兽散。她为了躲祸，去了广东，投奔一个同学，待久了又没钱，渐渐被老乡拉下水，做过一阵子小姐，攒了点儿钱，又被一个小白脸，她的初恋男友骗了。点点脾气不好，初见那次是打坏了变态要求的客人，从广东逃回湖南。长途车上遇见了我们。

”你不是有个动不动就拔刀的兄弟么？当初在长途车上你可不是这么个怂样！”点点还在嘲笑我。我笑了，我其实讨厌方言，所有我听不懂的语言都会让我很焦虑，会本能的当成恶意……可是她的方言真好听。

我捏了一下她的大胸，她直接给了我一个嘴巴。我俩忽然不约而同的就笑了。

直到分开，我也没和她上过床，我对她的感情很复杂，女朋友？妹妹？兄弟？我也说不清，但是，我在湖南的日子里，她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最接近的一次是，我们都喝多了，我搂着她，摸也摸了，我想往下进行的时候，她吓唬我，说她有性病，然后看着我悻悻的表情没心没肺的笑出眼泪，“你果然会嫌弃我！”她说。另一次是她离开之前，我可能急了些，带着情绪撕她的衣服，她又给我一嘴巴，我恼羞成怒骂臭她卖逼的，她一下子呆住了，然后歇斯底里的哭着扑上来又打又咬，嘴里说，对啊我就是出来卖的，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就是不让你，你能怎么样？我很少打女人，尤其这种身边的，只能各种阻挡，她累了半天打不到我，气的坐地上哭的上不来气，我摔门而出，把在门口听声的几个家伙挨个踢跑……

点点很能打，下手凶狠，据说自幼她爸爸怕她受欺负，给她找了老师习武。是个女师傅，教的都是一些阴狠的招数，锁喉挖眼踢裆撅手指头，她说是小擒拿流派，我调侃说这是断子绝孙流派。自从重逢之后天天和我们混着，这丫头见到小安子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他妈当初不是要轮了我？小安子很是无奈。

现在回想起来，在一起的三年多的时间里，除了分赃，管她吃喝，我好像没给她买过什么值钱东西，当初的玉观音她倒是一直戴着，珍惜的不行。那不是什么好玉，不值钱，是我花二百块钱在一个地摊上买的，只是觉得有眼缘。

点点好看，长的漂亮，把头发染黑之后不化浓妆，安静的时候看起来特别乖，一副人畜无害的学生模样，那年，她刚十九岁。

多年之后，听毛不易唱，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早就告别了单纯，怎么还是为了一段情换来一身伤痕？

是的，我太聪明了，百人百天有个挑战一班，一百个单身狗，我去分享过我的情路历程，但是我没提过点点。我太聪明了，在相遇之初就知道她并非良人，也不是良伴。我太聪明了，即使不想和她在一起，可还是贪恋有人陪的温暖，一直暧昧不清。我太聪明了，我吃准了她对我的崇拜，所以为所欲为。我太聪明了，聪明的像一个畜生。

那时候的日子，我们称之为打地铺。最多的时候，分别在不同城乡结合部租了好几个房子，经常换地方住。群居生活，大家混在一起住，只有点点有单独的房间。我装作看不懂他们的挤眉弄眼调侃我和点点的关系，我也一直不承认她是我的女朋友。点点似乎根本不介意这些，大哥大哥的叫着我。安子被点点一句听说你要轮了我成功圈粉，不管我承不承认，都拿点点当大嫂来看。某次我喝多了，点点帮我洗脚，我嫌水烫，点点还嘴，我急了，骂了一句卖逼的……安子拉着他那张马脸问我，大哥，咱们卖命，凭什么瞧不起卖过身的人？那是安子唯一一次跟我差点翻脸。

点点是个惹祸精，她似乎很享受大家帮她出头的快感。有时候一起出去夜店玩，她故意一个人坐在一边等人调戏，然后看暴怒的大傻把那些贱人打的鸡飞狗跳。点点说，她爸爸死了以后，很久没有男人这么疼她了……

某次，她打电话给我，说被人围了，不让她走，在江边。我和安子大傻华子刚好在一起，就赶忙冲到她说的地方，确实，有四个男的，围着她，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但是点点的身手，对付那四个毛刚长齐的学生模样的人，应该一点儿都不费劲，这还叫人，基本就属于撒娇呢。我和兄弟们说你们别动，自己走过去，开始打。后来知道那几个男的还真是学生，湘潭大学的，江边溜达，看见点点一个人在江边草坪上看书，一时心动就过来撩。点点江湖老油子了，几句话就挑逗的他们上不上下不下的，直到拖到了我们过来。

小男生，美人在侧，开始还硬装着，我半醉状态，过去话都没说直接开打。我的打架方式应该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因为不是他们能理解的称之为打架的范畴，简直是屠杀……四个男生麻了，有一个开始跑，被点点一椅子打在头上，直接拍倒。剩下几个更懵逼了，似乎在我打倒下之前还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妞儿竟然下手如此的狠……湖南那种竹椅子，用的年头久了，常摩擦的地方红光发亮，有一层类似于文玩包浆的光泽。那椅子竟然一下子就打零碎了。我白了她一眼，然后告诉脚底下躺着挣扎这几个，别起来了，起来了还得挨揍，你们是真瞎了。点点在边上一边用脚往人脸上踢一边微笑着，眼睛弯弯，像个危险的小兽。

点点说，她小时候，她爸爸就告诉她，怎么都行，但是永远别让人打你。广东那个客人，有点变态，虐待狂那种，被点点踢碎了睾丸。但是那人很有势力，所以点点仓皇出逃，长途车上才遇见了我们。

点点曾经说，我不能跟你，找个我这样的女人，会让你在江湖上抬不起头。他日你若看上哪家女子，我去帮你提亲，她不答应我就屠她满门……如她果答应……我就只杀她一个……

点点说，人的缘分是有定数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用一点儿就少一点儿，所以不要浪费，可能一个拥抱就会耗尽几天陪伴的缘分，那么，尽量淡一点儿，或许能拖久一点儿。

现在想来，点点是个可怜女人。但凡女人重感情，结局大抵可怜。她爸爸混不吝，老派江湖分子，什么都要讲个可笑的老规矩。因为一个煤矿，他强为人出头，被乱刀砍死。点点的亲妈在点点小的时候就不知所踪，继母和她感情不好，以前有个爹压着，还能勉强应对，现在父亲没了，老派江湖人物不太懂得抓钱，还处在为了名声打拼的阶段，所以她父亲没有留下什么积蓄。她继母无奈开个夜市摊子，还好，总有些知道他爸爸名声的江湖人来捧场。点点和继母待久了，就有好多矛盾暴露出来，点点又不是个省油的灯，十六岁，和继母大吵一架就离家出走了。

点点初中时候有个小男朋友，是她初恋，跟她去了广东，啥也不干，靠她养着，还要吃好的穿好的，偏偏点点又宠他，有求必应。我后来找过一次那个小白脸，照顾点点的面子，我没法亲自出手，不过那时小安子还没死，大傻还没散，有些事情，不用我。那男孩确实帅，但是大傻说，大哥，帅也没用了，脸踢变形了……

缺钱，养男人，她一个闺蜜，引导着，她也就下了道。开始是坐台，陪客人喝酒聊天那种，风月场所，呆久了，自然耳濡目染不当一回事儿了，他那个男朋友，每天除了睡觉就是接她上班下班，也算体贴，负责买润滑油避孕套卫生巾消毒巾定期给她包里放。我在看守所里遇见过一个小白脸，罪名是组织容留妇女卖淫，他带着四个小姐出去卖，这几个名义上都是他的女朋友，大家一起住，赚的钱都归他，最小的一个才十六岁，是他网友……这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认知，我真的不理解这几个女人心理是怎么想的。我也问过他什么是润滑油。我才知道妓女是需要润滑的，一天接十几二十个客人，受不了……我动用关系把他每周换一个房，他尝到了那个看守所里所有的手段……直到我案子下来被送去集训队，他还在悲惨的活着……法律给我的太重了，给他的，又太轻了……据当时估计，他最多七年，就能重新回到社会上去坑害无知少女，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早十年，我会让他出不了看守所，和谐社会救了他……

点点应该是做了半年多吧，存了一些钱，她的男朋友，说多存些，回去开个店，好好过日子。结果某次，她接个客人，有点变态，打她。她忍无可忍，假意奉迎，冷不防照那男人胯里来了一脚，踢废了那男人。逃回湖南，平静了一个多月，回去广东，她男朋友已经跟她那个老乡闺蜜搞在一起。她哭了哭笑了笑，终究忍下一口气回去和继母待着，直到遇见吃霸王餐还掀桌子的我。我问过她，你这性格，怎么能忍？她说，真爱过，所以下不去手……

我其实不懂爱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在我心里一直搞不懂什么是爱情，我心里最强烈的，大约也就是，看不见就会想，会惦记，会想照顾，想逗她开心。至于别的，什么长相厮守，结婚生子这些，对不起，那些年，我朝不保夕的，不敢想。

如果再炽热一些，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大约你们也理解不了:你有没有，为了谁，拼过命？！

我在看守所的两个多月，大哥跑路联系不上，弟兄们一直在外面奔波，我们这种人，手里留不住多少钱，弄到了就花，所以没积蓄。点点急的疯了一样，怕我挺不住，她知道我身上有大事，多呆一天就可能出现不少变数。确实，可能再晚一段时间，要么我就像捉迷藏喝开水那样死在看守所，要么，自己交待了案子图个痛快了。最后宁弟找了人，捞我，需要三十万。点点其实事后一直怀疑宁弟贪了钱报了花账，但是她也说了，只要人能出来，怎么都认了。大傻安子秃子华子阿唐一共凑了十万，宁弟说他有五万，还有十五万的缺口，大傻和安子说去抢医院，那时的医院每天收现金，一般就是两个保安，很容易搞。点点说这个关头不能再出事了，咱们再出事儿，大哥真的就没救了，后来终究还是点点想的办法。

我一直内疚的是，如果我不出事儿，可能我们会更长久一点吧，就像点点说的，一个拥抱就会耗尽好几天的时光。

我出了看守所，发现点点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像以前跟我那么亲昵，之前我们打打骂骂的，但是还是感觉亲密无间，可是这次，客气中透着异样的疏远。以前尽管没睡了她，但是也就只差那最后一步而已，换衣服都当着我的面，我连她经期都记得一清二楚。可是现在，还是像以前一样伺候我，可是偶尔接电话就躲出去，有时候也不来和我们住了，一消失就是几天，手机也打不通。我在被审讯时被活活拔掉的几个脚指甲位置感染的厉害，每天两次诊所来人给我换药，直到我好起来。在床上每天动不得，也没法去探究出了什么问题，每天胡思乱想。中间让人叫了宁弟过来问他整个解救我的过程，但是他滴水不漏，只是吹嘘他怎样在床上搞定一个又一个老女人。对于点点拿来那十五万，他说不知道，点点只是跟他们说是攒的私房钱。2000年之前，十五万不是一个小数字。在赌场时候点点负责换码，就是赌客进场用现金兑换筹码，然后我们把现金转移走，等到散场时候再带现金回来，赌客可以把持有的筹码换成现金。这样是为了安全，上次抄场子，现金没损失，点点和大傻在外围守着现金箱子，没有被抓。可是我又问过大傻，他说，老大被保出来之后，他们把现金箱子原封不动给了老大，老大也说三天两天就捞我出来，也就每当一回事，直到后来老大的电话开始打不通。我也假装开玩笑问过点点，外面有人啦，带回来给大哥看看？点点惨笑一下，说哪有的事儿……这要是以前，她会直接说对呀有呀，比你帅！

又过了两个月，我开始能下地了，大哥跑路归来，拿了钱给我，我把兄弟们的钱让宁弟按照数目一一归还，除了联系不上点点。点点再一次失踪半个月之后出现，我决定跟她认真谈谈。我把小安子他们全都赶出去，我和点点对坐着，就这样互相等对方先开口。

那天一边说一边喝，第二天头疼的直想撞墙，断片儿了，即使现在，在写这些的时候，只能想起来一些不知道是否准确的片段，还是觉得心里堵的慌。

很少有的我们之间没有吵架没有对骂，点点没有多说什么，我只是脑海里能浮现出一幕幕的画面。点点四处张罗钱捞我，点点被她继母骂出来，点点被她那个脸变形了的前男友嘲讽出来，点点坐在街边哭，只有一个叫影姐的鸡头人在东莞，给点点邮过来五万。点点最后去求了她爸爸生前的一个兄弟。那人我听点点说过，有点变态，点点小学时候，那人来家里喝酒，趁人不注意，就以喜欢亲昵的借口对点点摸摸捏捏的。当时点点小还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点点是实在没了办法才去求人家。那人，在湘潭经营了一家很大的夜总会，手里养了不少小姐。太具体的点点没说，只说那人借给了点点钱，条件是让点点替他管理那些小姐。我相信不可能这么简单。

后来都醉了，点点说大哥你一直不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嫌我一个从良妓女丢脸，人啊，一辈子不能走错路，只要走错了，就回不了头。点点说大哥呀，我也觉得我不干净，所以不能给你身子，是不是爱了谁就会自卑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够好。点点说大哥，我想着，跟着你就这么过日子，过一天就是赚了一天，等哪天我自己觉得够干净了，我就跟你，给你生孩子。点点说大哥，我也没办法，我要是有钱该多好，不用让你受那么多的苦，也不用去听谁的话。点点那天说了太多的话，我也喝断片了，我只是觉得她轻声哽咽的那些话，像我挨的那一枪，在肉里又痛又麻又痒，抓又不能抓，挖又挖不出来……

我说点点，我出来了，你就不用怕他了，钱还他，我们忘了这些，换个地方，从头来过。点点说大哥呀，回不了头了，我现在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不管是为了谁，我就是太弱小了呀，有喜欢的都抓不住。你在里面的时间，我也想清楚了，以后，我就没有心了……咱们，散了吧！

我醉了，掀了桌子，我不知道能跟谁发脾气，可是就是心里像火烧一样，人就像要爆炸了。大傻听见声音进来，被我两个鞭腿踢倒，倒下的时候又带翻了电视，显像管那种电视爆起来声音惊人……点点抱着我，安抚我，轻声细语哭着哄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是幻觉，现在还能想起来她的眼泪带着体温掉在我脸上的感觉，她和大傻把我按在床上，直到我哭累了骂累了睡过去……

那之后，再没见过她……

多年之后，我结婚前几天，我醉了，忽然想起来一个号码，但是，打过去是一个男的接的，不认识什么点点。再后来，辗转联系过之前外围的一个小兄弟，问他，他说不知道，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她卷了老板的钱，去了澳大利亚，还把违法证据交给了警方，导致那个残疾老板被判刑。还有人说，她吸毒过量死了。还有一个版本，是说，后来她生了一个女孩，现在很有钱，嫁了一个作医药器材的男人，在深圳过日子，女孩名字叫，思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