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去后,贾珍方过来坐下,问尤氏道:“今日她来,有什么说的事情么?”尤氏答道:“倒没说什么。一进来的时候,脸上倒像有些着了恼的气色似的,及说了半天话,又提起媳妇这病,她倒渐渐的气色平定了。你又叫让她吃饭,她听见媳妇这么病,也不好意思只管坐着,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就去了,倒没有求什么事。如今且说媳妇这病,你到哪里寻个好大夫来给她瞧瞧要紧,可别耽误了!现今咱们家走的这群大夫,那里要得,一个个都是听着人的口气儿,人怎么说,他也添几句文话儿说一遍。可倒殷勤得很,三四个人一日轮流着,倒有四五遍来看脉。他们大家商量着立个方子,吃了也不见效,倒弄得一日换四五遍衣裳,坐起来见大夫,其实于病人无益。”贾珍说道:“可是。这孩子也胡涂,何必脱脱换换的,倘或着了凉,更添一层病,那还了得!衣裳任凭是什么好的,可又值什么!孩子的身子要紧,就是一天穿一套新的,也不值什么。我正进来要告诉你:方才冯紫英来看我,他见我有些抑郁之色,问我是怎么了。我才告诉他说,媳妇忽然身子有好大的不爽快,因为不得个好大夫,断不透是喜是病,又不知有妨碍无妨碍,所以我这两日心里着实着急。冯紫英因说起他有一个幼时从学的先生,姓张名友士,学问最渊博的,更兼医理极深,且能断人的生死。今年是上京给他儿子来捐官,现在他家住着呢。这么看来,竟是合该媳妇的病在他手里除灾,亦未可知。我即刻差人拿我的名帖请去了。今日倘或天晚了不能来,明日想必一定来。况且冯紫英又即刻回家,亲自去求他,务必叫他来瞧瞧。等这个张先生来瞧了再说罢。”
【批注】贾珍本就是客套话,璜大奶奶自然也不会真的留在宁国府吃饭。在她离开后,贾珍与尤氏展开了对话,话题还是从璜大奶奶这切入,这符合客观事理,毕竟贾珍回来看见客人璜大奶奶,自然也好奇她的来意。
【批注】尤氏将璜大奶奶的前后情况给贾珍陈述了一遍,她的话基本就是事实的陈述,并没有添加任何主观判断,其实尤氏应该是知道璜大奶奶的真实来意的,但是她并没有将自己的判断说给贾珍,从这里也能看出尤氏还是很谨慎的。
【批注】尤氏将话题扯会秦可卿身上,和贾珍谈论秦可卿的病情。这既符合说话的内容逻辑,也是作者行文逻辑的必然要求,从这里再一次可以让我们体会出作者叙事艺术高超,真是缜密。
【批注】尤氏的话中,可以看出宁国府的医生医生不高,但是这些医生却各个都很通人情世故。其实站在这些医生立场来看,他们的行为却是最保险的,自身医术不可以看不出病症,只能按照最保守的方法互相人云亦云了。
【批注】尤氏能看出这些医生的行为和心理,这也证明了尤氏绝非无能之辈。同时,医生看不出秦可卿的病,秦可卿因为看病又要不断换衣服,这也让尤氏更加发愁。秦可卿换衣服同样侧面体现出贾府的奢华。
【批注】贾珍与尤氏的想法显然一样,认为秦可卿的病需要找个名医来治疗。于是贾珍说给了尤氏一个名医张先生,并且要拿着名帖去请。这也看出贾珍对秦可卿的重视,为了秦可卿也是想尽一切办法。
【批注】名医张先生是冯紫英推荐给贾珍的,按照冯紫英的说法,这位张医生“学问最渊博的,更兼医理极深,且能断人的生死”,这至于是真是假,这里显然留下了悬念,等到后文张医生给秦可卿看病后才能证明。不过,作为一种客套的推荐之语,冯紫英的话也是一种惯用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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