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与路

大约生活总是峰回路转，因而才显其迷人。

夏天的步伐依旧无声而聒噪。但我不大明白究竟什么能够在这个夏天使我兴奋，这个夏天格外长，尽管。高考的分数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意外惊喜，三位一体又新败，于是未来似乎白茫茫，在水势浩大中就此沉没。真是卢瑟，我想，大约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大约还是用迷梦作酒精麻醉自己。

后来觉得江苏也蛮不错的，说不定会近，说不定能常看看，说不定竟然有了机会。南京到底是江南名城，招生办的老师也温婉，秦淮河上，鸡鸣寺里，倒会是故事温热的地方。只是比不得上海。我不大明白自己何时对上海有如此的偏好。也许是潜移默化。我感到开辟生活的热情，我受到泅渡护城河的驱使。

我骑车，去游埠那样远的地方；也去府前路那样进的地方，去莲花路那样熟悉的地方，也去黄店那样只有一面之缘的地方。我穿过的街市，集镇或者村方，总是热热闹闹，总是人声鼎沸，总是看起来世俗而亲切。肯德基和星巴克中国已经和沙县小吃，兰州拉面有一样的分贝，早晚星巴克的卡布奇诺也会和中国的奶茶店有一样的甜味。我们热衷甜丝丝的邻里味道。

但我所经过的道路，却总是静谧，急促，沙尘满天，过路的人似乎都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味道，不愿意稍作停留，而是径直奔向远方。他们面容蜷着疲惫，油光发亮。他们一路都不会有什么迟疑，途中的江水、湖光、树影实在无趣得紧。后来我发现我与他们是一路人，大多数时候早已预定好了路线；偶尔忘了，走神了，自行车也像是识途的老马，自觉就引我走到本该设想的轨迹上。

我或许会在意路上的绿植是否繁盛，我也许会欣悦于途径水面给我带来的那一瞬秋日般的凉爽。但我更多的视线在水泥和沥青身上，我更多地欣悦于一公里一公里的积累。当我抵达的时候，我也会选择一杯甜甜蜜蜜的沙冰，而不是苦味的热摩卡。

与我在路上所遇见的所有人一样，不管如何声称自己享受过程，我总还是着眼于只是无趣数字的结果；不管怎样喜爱卡布奇诺，我总还是用甜品冷饮来作为犒赏；不管如何追求阒无一人的孤寂，我总还是热爱着纷繁热闹的人类文明。

所以我才会更喜欢上海吧。无论如何我总是希望追求更精致的生活，我总是希望能够尽可能年轻的挤进越来越排外的阶级。历史底蕴，自然禀赋，又或者人文情怀什么的，总归在巨大的资本流动面前失去说服力。

故事的最后，复旦鲜红色的录取通知书由五角场抵达了兰溪。大佬们日常黑黑西南某高校，聊聊meta游戏，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只是我依然不明白究竟什么能够使我在这个夏天兴奋，这个夏天很长，尽管。

2017.7.16下午于星巴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