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日子,挺烦闷的。一年二十四节气中的“雨水”到了。
倒是让M君想起当年在X村与S君江上泛舟,夜沐木棉花一事。
记得,是过节,“雨水”这天。
S君是骨子里极有仪式感浪漫的人,总能在节气中找点乐子,身心愉悦,肚囊不闲,欢笑不止。
那时还是少年呀,S君说家乡有条河,河边栽满木棉花树,S君笑说,M君是北方大汉,应该没见过一树的橙红,花瓣不是娇艳柔弱,而是如汉子般得硬实,所以,非得让M君见识见识。
“为啥要晚上去,白天不行吗?”趁周末回家,M君成了S君家的座上宾。
S君的父亲笑而不语,随他们去。
“雨水”这天,如约而至的细雨飘零,让M君不禁打了个寒战,明明说南国处处如春,但一阴一晴的天,真是把人磨得心如绵针,偶尔发起了的脾气也都柔柔弱如小鸟。怪不得,南国的S君生得如女人般秀美,举手抬足间挺像南国的天候,湿润,软和。
“抓紧了,M君。我要开船啦。” S君轻车熟路的在江上启动着木船,跟在校园里判若两人,原来,南国的美人心,到底还是汉子身。
“你们这是什么习俗,为什么,还有不少人呢,都是泛舟而上?” 靠着周边的灯火,和船上的灯火,江面的水声,船上的笑声,M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村里不少的船,蒙蒙细雨中默契得相互点缀着,有着千灯照江,万人齐欢,归梦江边,蕴藏着无尽的幽静和飘渺的仙气。
“到了,我们上岸。” S君一个轻巧上了岸,顺手拉了一把M君,北方的孩子没见过,开开眼。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逛庙会一样,只是如今提灯的都是自个。
“拿好,M君。” S君将手上的油灯给了他,乌黑的灯罩里如豆一点黄。其实现在大家都可以用上手电筒,但到底是欠缺了趣味和仪式感。人嘛,有求于神时,不尽的繁琐也会化为虔诚,今夜就是X村的拜英雄。
“拜的何方英雄?”
“花神,木棉花,也称英雄花。咱们跟着人流,在岸边的木棉花下走,心里念着你所求之事,但,人不能太贪哦。”
“所求之事,我想求什么......” M君在心里咯噔一下。到底,心里是想求什么呢?
莫非,是S君看出了我愁眉不展的眉宇,知道我藏着解不开的心思?
那夜,其实是看不清木棉花的橙红,只记得似阴霾笼罩着一切,到处是如豆的灯火,也只能跟着前面的人流动。夜里的春雨更显柔媚,甚至有些酥痒,禁锢已久的心门,似乎在一点点移开, M君有点湿润了眼眶,怕是望了一眼江面上薄薄轻纱,好似自己是披着白色雾卦,又觉着自己是茧中的蚕,正奋勇破茧。
“啊,M君,你被花瓣掠过,祝心想事成。”正被偶尔落下的木棉花拂过身,竟然被S君见到,还冲着M君笑笑,灯火下,S君有着轮廓分明的美。
那一夜,就是在梦里,在千人千舟的梦里,仿佛要随着千人走到地老天荒,但未见拜谁。S君说,像不像英雄出征,身后的千军万马,那些花,那些人,那些灯,都是来日你我定横扫考场,功名归来,娶妻生子,怡享天年。
S君说:她们,他们,还有它们,都在看着呢.....
时过境迁,一恍五十余载,南国的H城在这个时节,烟雨朦胧中,似梦非梦里,M君在今日的“雨水”总是会想起S君。
也许,是那场木棉花雨后,S君第二年匆匆离世,如此薄情的世界里,荫袭下来的丁点欢愉,总有人不厌其烦的忙前忙后忙活着,仪式感中尽兴生活的馈赠,骨子里的浪漫无尽如静水深流。
S君,草木萌动时,待君雨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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