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是我国文化发展的重要时期。在明朝,才子们如过江之鲫,亦如灿烂星辰。有一个人是明朝难得的全才,他与杨慎、解缙(xiè jìn)被人们称为“明代三大才子”。
他就是徐渭,徐渭的才学不仅体现在绘画领域,诗词歌赋,更是涉及到了军事。谈起徐渭,清代书画家郑板桥贬低自己说:“我是他家门下狗。”
近现代中国画家齐白石也自叹不如道:“恨不能早生三百年,为他研磨理纸,哪怕他看不上我,我饿死在门口也不走。”
当代戏剧学家王长安先生总结了徐渭独特的一生:“一生坎坷,二兄早亡,三次结婚,四次帮闲,五车学富,六亲皆散,七年冤狱,八试不受,九番自杀,实堪嗟叹!”这短短的四十个字,写尽了徐渭凄凉坎坷的一生。
一身才华,却做上门女婿
公元1521年,徐渭出生于浙江绍兴府山阴县的一个大家族。虽然出身不错,可在徐渭一百天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去世了。由于他的亲生母亲是正室夫人的陪嫁丫头,在家中地位低下。所以,在徐渭父亲去世之后,正室夫人就将徐渭的亲生母亲赶出家门,由自己抚养徐渭。
好在,正室夫人对徐渭还是比较疼爱。但好景不长,在徐渭十四岁的时候,正室夫人也去世了。徐渭只能跟着比他大将近三十多岁的哥哥们一起生活。徐渭的这两个哥哥,对他相当不好,经常嘲讽他、刁难他。
虽然他们在物质上供给徐渭吃穿,但在精神上没有一丝关爱。为此,徐渭一直想考取功名、出人头地,这样就可以摆脱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徐渭从小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凡事都能够举一反三。在徐渭十岁的时候,他就嘲笑一千五百年前的思想家扬雄的文章《解嘲》,并写了一篇《释悔》来反驳。这件事引起了当地文坛的轰动,很多人都觉得徐渭就是一个神童。
徐渭在成长过程中相交的朋友都是当时有名的才子,他与沈炼、陈海樵等人并称为“越中十子”。但沈炼却常常对别人说,自己才疏学浅,不敢与徐渭相提并论。
徐渭的科举之路一开始还是顺利的,他二十岁就考上了秀才。正当他意气风发,迎接属于自己的光明仕途时。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徐渭直到四十一岁都没有考中举人,依旧是个秀才。
徐渭屡次不中第,这让徐家大哥很是恼火,他不想让徐渭再吃白食,于是决定将徐渭赶出家门。好在徐渭还有才华傍身,被隔壁的潘地主所看上,他让徐渭去做上门女婿。在封建社会,上门女婿就如同奴仆一般,不能上桌吃饭,还要做很脏很累的活。
徐渭为了有口饭吃,不得不低头,忍辱负重地做人。可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几年,妻子潘氏就因肺病去世了。老丈人觉得这一切都是徐渭带来的灾祸,就把徐渭撵出了潘家。
这个时候,大哥和二哥都已病逝,徐家已经败落,很多家产被当地豪绅和无赖霸占分割了。走投无路的徐渭,只好开个学堂,招收学童,挣点碎银,勉强糊口度日。
抗倭军师,被逼精神崩溃
没有高中的徐渭,靠着教书挣一点微薄的收入。即便如此,他的才华还是被很多上流社会人士所认可。徐渭对四书五经不上心,但却精通很多致世之学,比如书法、诗词、绘画,乃至兵法。
不久之后,闽浙总督胡宗宪就关注到了徐渭。他想将徐渭请到自己的幕府做师爷。胡宗宪先是派了自己的部下去请,没想到却被徐渭撵了出来。胡宗宪听到消息后并没有恼火,而是决定亲自去请。这次徐渭没有推辞,果断地跟胡宗宪去了总督府。
来到总督府的徐渭,没有立即施展自己的才华,而是每天穿着破衣烂衫到处闲逛,跟人在酒馆里喝酒。如果胡宗宪有事找他商议,总是无处寻他。有的时候,他喝多了,就在议事厅里,在一群军政大员的眼下,大摇大摆地走上一圈再出去。
很多人觉得徐渭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神经病,他们不懂为何胡宗宪如此器重徐渭。事实证明,胡宗宪的眼光没有错。待二人的磨合期结束后,徐渭对胡宗宪说了八个大字:“先定大局,谋而后动。”
就是这八字方针,让胡宗宪制定了关于抗击倭寇的详细作战方案,并在多次战役中取得了重大胜利。
徐渭为了报答胡宗宪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主动替胡宗宪写过三次表文。最终让嘉靖皇帝对胡宗宪赞赏有加,巩固了胡宗宪在朝廷的地位。
可是好景不长,因为胡宗宪属于严嵩一派,所以当严嵩被罢职抄家的时候,胡宗宪也被捕入狱,惨死狱中。面对胡宗宪的悲惨下场,徐渭不仅什么都做不了,更担忧自己也遭受朝廷的迫害。
经历胡宗宪惨死事件,徐渭崩溃了,他觉得自己看不到人生的一点希望。此时的徐渭已经有了严重的精神抑郁症,并产生了自杀的念头。他用斧头砍自己的头,将三寸长的铁钉扎入耳朵,还用锥子击碎了自己的肾囊。万幸,他最后还是被救了回来。
徐渭还因为过度怀疑自己的续弦不贞,将她杀害。出了人命就要进监狱,就这样,徐渭被抓进大牢。在牢中,徐渭自暴自弃,他披着枷锁,身上长满虱子,连朋友送来的食物也护不住。
七年之后,万历皇帝登基大赦天下,五十三岁的徐渭终于出狱了。此时的他,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洗礼,已经没有任何理想和政治抱负。
为了庆祝自己能够重见天日,徐渭给自己取名叫做青藤先生。
青藤先生,浴火重生
此时已经半百的徐渭,不再想为五斗米而奔波,他想痛痛快快地活好下半辈子。回顾前半生,他梦想过,也潦倒过,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现在陪伴他的只有曾经走过的路和那些读过的书。
出狱后的徐渭,先是开始了自己的游历之行。他在杭州、南京、富春江一带游走,并结识了许多文艺界的朋友。
虽然他后来也帮过宣大总督吴兑、抗倭名将戚继光和辽东名将李成梁做事,他们也都期望徐渭能够留在自己府上,帮助自己成就大业。但此时的徐渭对功名利禄早已经提不起兴趣,他还是果断地选择了拒绝。
徐渭的晚年就像一根青藤一样,在文化界不停地向上攀爬。在他自己眼中,书法第一,诗词第二,文章第三,绘画第四。但即使是他觉得最不成才的绘画,也让后来的大师们望尘莫及。郑板桥和齐白石都曾自愧不如,甚至恨自己没有早生几百年,要是能为徐渭铺纸磨墨就好了。
晚年的徐渭总是靠卖画来维持自己的生计,好在他的画总是那么的抢手。他有一幅《墨葡萄图》,不仅用墨的浓淡来显示了叶子和葡萄的质感,更是将题诗的字体和行距变得不规律,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根葡萄藤蔓在空中自由地延伸着。
绘画都如此绝美,更别提徐渭自认为最拿得出手的书法了。明代早期的书法风格较为沉闷,但徐渭却将自己跳跃的思维和洒脱的性格,融入到书法中。使得他的书法直接破坏了原有的笔法,变得大开大合,气势磅礴。
徐渭又野又怪的书法风格,在当时的晚明书坛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让很多人忍不住惊呼,原来字还能这样写!
徐渭的书法和绘画都表现了他独一无二的个性,那就是不用刻意模仿谁,我就是我自己。
在徐渭人生最后几年,他早没有了在胡宗宪府上做师爷时的威风。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就是他的基本形象。徐渭住在几间破房子里,门口上贴着自己写的对联:“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
经常会有人慕名而来,站在门外等候。徐渭可不管来的人是谁,做多大的官,有多少的财力,心情不好的他只会说:“徐渭不在!”
虽然徐渭的生活贫苦,卖了画也经常吃不饱饭。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创作出了杂剧《四声猿》。《四声猿》由四部短剧所组成,其中《雌木兰替父从军》这一曲目,逐渐演变成了我们现代花木兰替父从军的剧目。而今,《四声猿》也被人们称为第一明曲。
四声猿
公元1593年,徐渭在病中去世。他死前只有一个大黄狗与之相伴,身无长物,甚至连一张床都不曾拥有。
有人说徐渭这一生极其失败,可以说是拿了一手的好牌,却打得稀巴烂。徐渭也曾自嘲过:“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可回顾徐渭这一生,你会发现他的人生经历是很多人不能匹及的。少年时文采飞扬,被称为神童。中年时经历沉浮,成为东南第一军师。晚年时虽穷困潦倒,却能够名满天下。
即使到了今天,徐渭已经离我们远去四百多年,依旧会有人赞美他,认可他的能力。他的作品的生命力也绵延至今,让无数人竞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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