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快六十了。
现在农村，六十岁的人，真不像六十。还是主要劳动力。
谁家建房子，能请到的大工小工，基本都是五六十岁的。年轻人，多数去城里谋生了。就算没出去的，也没几个去做那些又脏又累的活。
然而，最近，建房子的少了。父亲已在家休息了一个月。
他三天两头打电话，问熟识的包工头，有没有事做，但都是失望。
我说，爸，你何必呢？在家带孙子不好吗？你们帮我们带孩子，我们才有精力做事啊。
他总讲，你妈带就行了呀。家里这么多人要吃饭，不去做事怎么行？
尽管很想有事做，结果还是没事做。
打打麻将吧，每次都输，父亲更烦躁了。
八月十六，带他到了电信营业厅。
退套餐卸宽带，要人带着身份证，亲自去。
电信其实用得好好的，但移动的人下村拉业务，说是宽带、手机啥的，第一年每月只要31块多钱。比比电信的169块一月，我立马就“投降了”。
不过，这算不得消费降级，此乃竞争之下，百姓能享受到更多好处的体现。
退完套餐，父亲说，等下到那个批发部停一下，看有没有便宜烟买。
便宜烟？什么意思？
他说，就是白某烟啊。
我噢了一声，没有多想。
到了批发部，他下了车，顶着小雨，冲到店里，不过五秒，又上车了。
手里并没有拿烟。
我问，没有白某烟吗？
他说是。
联想到前阵到店里用喝喜酒收到的某某王换某沙烟，却很缺货，我还是没有多想。
他说，那就到公社那里看看。
他说的公社，就是现在的乡政府。以前公社边有一家供销社，所直到现在，仍把那一片的街称为公社。
终于买到了。
不过不是某沙烟，而是广东的一个品牌，三块多钱一包，比某沙便宜近一半。
爸，没有某沙烟吗？
他答，我没问。这烟味道也可以的。
这下，我才知道了，他在批发部，问的就是这种烟。
用现在流行话说，我爸消费降级了。
他这样做，并非仅是自己好久没有收入。
兼有前阵小孙子因感冒，诊所加住院，一共花了四千，报销之后，仍花掉近三千。
更因现在写文赚钱，比以前难多了。妈说，你生孩子，你妹送的是三千，现在她生，邻居都说，你要加一千……我说，现在钱难赚，就三千回过去吧……
父亲换烟，其实是焦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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