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疆第二次去爬山了。
第一次安排在五一,可惜没爬成,没想到阿克陶也要办边防证,走到山边边上硬是没让进去。
但是回忆依然是满满的快乐——单是来去一路看到的风景,就足以让人开怀。
像巨大的书一样的岩石大多数地方,平直的道路两旁天地广阔,一眼能看到老远。道两边若是有山,都是些刀砍斧劈的岩层,它们用各种色彩把自己涂成一本本彩色的书。极具地方特色。 而最让人欣喜的,却是路两旁不太高大的草木。那些憋了一整个冬天的草叶和树叶,在初夏就像正在抽条的孩子一样,从里往外散发着浓浓的生命力,仿佛是要把你的眸子都染成绿色。
就这样,带着三分的回忆,七分的期待,上个周末,我们又出发了。
车子离开市区,我才发现竟然是我每天上学的方向。每一个早上,我们都会在这条路上度过四十分钟。冬天,从完全漆黑的黎明,一直开到红日初升的校园,车里温暖而安静;春天,看沙尘中像月亮一样泛着青光的太阳,温柔的挂在道路的左前方;夏天,昆仑雪山在朝阳的金色中,一路指引着我们向南……
每天上学的路每一个早上,车上的时光,就是一天幸福的开始。而这样的时光,竟然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年了。从沉思中恍惚过来的时候,车厢里里正播放着《成都》,我觉得赵雷的唱腔满含忧伤。
新疆这样的山不少“黄老师您看,路边就是有桑树,咱们下去摘点桑椹吧?”徒弟的声音把我那点小伤感一扫而空。竟然有这好事!昨天刚刚尝过新疆的白桑椹,那可是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桑椹啊!我们把车停在路边,就一路小跑奔了过去。
然而野生的桑椹毕竟和果园里的不一样,这里是普通的紫色桑椹,个头没那么大,滋味也没有白桑椹那么甜,但是桑椹的香味还是蛮足的。更大的惊喜,却是桑椹树下那一大片的麦田,青色的麦穗已经很饱满了,风吹麦浪的荡漾,让一颗心都跟着在饱满的欢乐中摇晃着。
小半个世纪的回忆我这个人大概是属于心智成熟较晚的那一类,像一岁多“吃肥肉”的典故,和两三岁解释父亲坐飞机开会用“爸爸上天开会去了”的金句,我自己脑海完全没有印象,都是姐姐们一再重复的故事中想象出来的画面。五岁之前基本没什么完整的记忆,零零散散能记住几个画面而已。其中最温馨的一个画面,就是姥姥给了我一把绿色的麦粒,乳香伴着清香,那味道美极了。今天再次见到,竟已经是过了小半个世纪,我忍不住采摘了两个麦穗,让那个世界上最慈祥的面孔,随着口齿间的麦香再次浮现在脑海。
路边小野花一路上我们就这样子随性的走走停停,摘野果麦穗,闻沙枣花香,看红柳花开……某处,忽而道两边出现一大块绿地,地上到处开满了蒲公英,我忍不住孩子似的尖叫的欢呼,摇下车窗,阵阵山风和着《成都》的旋律一丝一缕的撩起头发,这一瞬间,感觉欢乐要从胸口溢出了。第一次发现这首曲子竟有着这样的魔力,可以让人欢喜让人忧。
火焰山
当路边能看到那座著名的红色山峰 (帕米尔高原的火焰山)的时候,我们靠近景区了。时间已经是中午两点,我们在蒙古包边上吃了自带的食物,剩下大半个西瓜用塑料袋装好放在树杈上,留着下山再吃。
我们来的地方叫奥依塔克公园,除了满地的小花和山上珍惜的松柏,这里吸引人的景色主要还是可以看到冰山。这点对于上过四次塔什库尔干的我,其实已经不再稀奇,我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爬山。
公园里的蒙古包和远处的雪山我喜欢真正的爬山,就是路况多变,需要来手脚并用的那种。因为这样的爬山不仅每次动作不同,每次发现和体验也都很不相同,这正是它的可爱之处。而对于上千百个一样落差的台阶试的爬山,我却是深恶痛绝的。大概是身体不喜欢机械的重复同一个动作。这也让我在很多领域无法达到更高的高度的原因——许多工作或者运动,其实都是要大量的机械强化某一个规范的动作或者过程,把这些动作或者过程强化成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才能达到专业的级别。可我就是不喜欢。所以只能止步在业余。
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一个好奇的孩子,来开心的玩玩也就罢了,并没有什么一定要达到的目标。
顽强的松树
徒弟把我带到一处陡坡前说:“咱们就从这里爬上去吧!”
我仰头估算了一下,坡度大概七八十,虽然有点陡,但是坡上长着很多草,手抓脚蹬的地方都有,应该问题不太大,关键是,我觉得相对海拔高度是我能接受的范围,毕竟昨夜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我对自己的体力不是很有信心。
开始的前二十多米基本没问题,应该说,这样难度的挑战刚刚好。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我抬起头往上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前面一段,山坡基本上接近九十度,看着很可怕。我赶紧叫停前面引路的徒弟:“上面这段太陡了,咱们现在平着向右,走只字形路线,避开这一段陡崖吧!”
“不用害怕黄老师,您只要别往上看,走好眼前的每一步,我保证您可以爬上去。”徒弟是个文雅平和的孩子,他有丰富的爬山经验,在他笃定的眼神下,我也就有了信心。
果然,只要紧盯着眼前的每一步,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危险,没有用太长的时间,我们登上了第一个山峰。
登上第一块高地的眺望站在山头再看眼前的景色,已是视野开阔了许多。徒弟走过来说:"怎么样?我说没问题吧?!”
“嗯。”
“所以,有时候不能看得太远,有时候太聪明的人反而成不了事。“
哇,我徒弟还是个哲学家呢!我笑盈盈,点头如捣蒜。
我们眼中的羊,其实是石头欣赏了一会儿美景,徒弟指着山上这片原始深林说:“我们往那边走。”
山上的树并不是很高,徒弟告诉我,他们叫做雪岭云杉,是一种很珍贵的树种。可是这不高的树林一旦钻进去也是满目都是树,再也找不到其他参照物了。我们顺着山羊的脚印往西南走,终于走出了林子。
“看到上面那个山羊了吗?它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原来,走出林子我们就又到了一个山脚下。刚刚爬上来的山顶,其实是另一座山的山脚。在群山之中就是这样。
“好吧。”我的回答有点心虚,这次我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可以爬得上去。
好在这次的山不像第一次那么陡了,四五十度的山坡,没什么危险性,只是需要力气。
等我们爬到那个“山羊”的位置的时候,我已经是气喘吁吁。而那只“山羊”可很乖,一直卧在哪里等着我们——它的个头其实比一头牛都大,原来是一大一小两块白色的石头。我们哈哈大笑,骑上山羊的身上留影,在山间大声的喊叫。
坐在羊身上下山的时候,我们商量着不走回头路。看到一条漂亮的小溪,溪流很浅,有各种各样颜色的石头,其中青色、紫色和粉红的尤其漂亮。
这块石头像金子吧有石头大多也是呈片状,也有圆形的,方形的,不规则形的,其中有些红白相间者,颇像牛腩。我们拣了一些带回来。
像不像牛腩有的已经是薄如纸片,一碰就散了。
图漂亮的青色石头更有一个石头,已经是一堆土,可能是因为亿万年都不曾有人动过它,风化之后,你仍然可以看得出,这堆土还有石头的纹理。
已化作土,仍然保持着石头的机理
走在这里,你会非常希望自己是学地质的,这么神奇的石头,真想知道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故事才是如今这样的模样。我贪得无厌的想,要是把每个学科都学一遍,那看世界的时候,肯定会更加有趣——那要活五百年才够时间吧?哈哈
石花儿小溪的旁边,石头都有“石花儿”一样的黄色物质,一朵朵的很醒目。
”像晶体一样的形状。是金属吗?“
“是赤铁矿吗?”
"看颜色像。”
“但是氧化铁不是晶体了吧?”
“对啊!”
“你看,他们都长在石头有拐角的地方”
“是的,那种地方比较容易积水,保持潮湿。”
“会不会是地衣呢?”
“有可能。”
石花
我去摸了一下,那层鲜艳的“”晶体”就被我摸掉了。我发现“晶体”下面像是一层薄薄的土。同时,我也发现石头旁边的土地上也有这样的“晶体”,只是颜色较浅,在土地上不那么容易发现。
“很有可能就是地衣。我来问问我家那位科学家。”
薄如刀片的石头
我赶紧拍照打电话,问我家学生物的儿子。果然是被我们猜对了。
心里有淡淡的喜悦,有点像小时候跟踪一只蚂蚁而发现了一个蚂蚁窝的那种。
一路向东,等我们下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离停车场很近了。才想起来我们那个半个西瓜还挂在树杈上。
"希望有人看见吃了它。"
“吃的东西,恐怕别人不敢那么随便。”
“对。那希望蚂蚁和蜜蜂们发现它吃了它。那么甜,不吃掉可惜了。”
“哈哈……”
毛驴,牦驴仿佛也是在笑我们,路边出现三两头毛驴。他们和别处的毛驴不同,我觉得可以叫牦驴。脸上的长毛让它们显得两眼弯弯两腮鼓鼓,什么时候都像一个正在笑的孩子。
车后座徒弟贴心的加了个气垫,前晚只睡了两个多小时的我,回程美美的睡了一路。
喀什春色初夏,喀什不冷不热、不湿不燥。
时光美得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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