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节:为母则刚
自从眼疾好了之后,我也不怎么哭闹了,也越来越活泼可爱,越发长得胖乎乎的,可能那个时候是纯母乳吧,我把我妈的营养都吸收了,据我妈说,那时个个都是母乳喂养,当时不记得是哪个奶制品厂出了炼奶,现在看来就是三无产品,这在那时可是稀有之物,我妈觉得自己没把我生好,搞到眼疾很遭罪,一咬牙一跺脚买了一罐回来,每天给我兑水喝,她跟我说,当时觉得亏欠我,想尽力弥补我。我的傻妈妈呀,有什么比得上你的乳汁啊。
她还跟我说了一个插曲,我才两三个月时,每几个小时得喝一次奶,上夜班也得隔两三小时回来一次,从厂里回到家里得经过沱江河边,那天电闪雷鸣下大雨也没挡住浓烈的母爱,走到河边时借着闪电的光,我妈仿佛看到一个人悬在柳树下,吓得一激灵,没敢多想低头冲回家,喂完我还硬着头皮回厂里上班,当第二天亮下班时,才听到人们议论纷纷,昨晚有个当兵的在树下吊死了,我妈一阵阵后怕,因为她知道昨晚就与那人相隔几米远。
当我爸妈工作分身乏术时,不得不面对我的照顾问题,我的外婆有心脏病,带不了小孩,想找奶奶带,可是她不愿意。厂里有个“妈妈房”,可以接收女工半岁以上的婴儿,因为都知道,纺织厂女工最多,当时很多都是夫妻双职工,上班没办法带孩子,“妈妈房”就是为了双职工家庭而办的,上班间隙还能抽个二十来分钟喂奶,现在看来,那简直就是最人性化的发明。可惜,我爸并不是棉纺织厂的工人,是一个小型食品厂的厨师,所以我不符合条件进去,我妈求爷爷告奶奶才把我塞进去,刚进去住了一周,我奶奶突然又想带我了,但前提条件是得给保姆费,每月15元,听说当时我们的家庭月收入也就7、80块左右。可能还是觉得自家人带小孩更细心吧,我妈也不想亏待老人家,钱照给了奶奶,我就从育婴室去到了奶奶家。
说实话,我奶奶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逃难从乡下来到了城里,嫁给了同样逃难的爷爷,先是在手工作坊做女工,后来组建糖厂就做了首批工人,直到退休。事实证明读书很重要,情商也很重要,因为我奶奶在带了我半个月后就不肯带了,嫌麻烦,屎、尿、屁什么的,全然不顾我妈当时求神拜佛的送我进妈妈房,再回去得面临什么问题,也不管他们万一搞不定我,怎么谋生,死活要把我还给我爸妈。我爸还在跟奶奶掰扯的时候,我妈倔强的把我抱走了,回到厂里,直接去到妈妈房,表示家里没人带了,请再帮帮忙,重新收留我,这下好,走时容易,回时难,人家不收了,我妈平淡的一句“那好吧,那我每天就背在背上去上班吧”,语虽轻,底却硬,妈妈房阿姨看实在没辙,破例重新收留了我。据说后来我再大些,利索点了,我奶奶再度表示愿意带我,我妈打死不肯,毕竟见过鬼,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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